“你个死丫头,还当老子开玩笑吗?”
李官差虽是上不得台面的胥吏,可在这蔡家巷一带也是横惯了的角色。哪能任由个小丫头指名道姓的骂?便一挥手,恶狠狠下令道:“愣着干什么?把她抓起来,姓方的不给钱,就让他闺女抵账!”
几个白役便笑嘻嘻的要围上去。巧巧妈赶忙护住女儿,苦苦哀求。
方摊主急了,想要上前保护女儿,却被两个白役拉开了。
老甲长实在看不下去,起身挡住那几个白役,对那李官差道:“九天,街里街坊的,收个门摊银而已,至于这样吗?”
“老余头,你少管闲事。”
李官差对老甲长也没什么好声气,黑着脸道:“大老爷今早了火,今天再不把银子收齐,明日就要打老子板子!”
老甲长虽然带个‘长’字,却只是十户之长,无权无势无名分。人家官差敬他则罢,不敬他也没办法。见李九天一点不给面子,便杵在在那里,颇为尴尬。
“就不该收他这门摊税!”
一旁的老丈突然冷声道:“按例,门摊税只收门店座商。老夫在南京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要跟早餐摊子收税的!”
“赵老头你个死充军少在这儿咬文嚼字!当自己还是口含天宪的御史啊!”
李九天翻翻白眼,从怀里掏出了上元县的票牌道:“老子只听大老爷的,大老爷说怎么收,他就得怎么交!”
说着他瞥一眼两个老汉,揶揄道:“二位要想管这闲事,可以啊,把五两银子替他交了,我二话不说,立马滚蛋。”
“这……”
两个整天吃粥度日的老人,哪能掏出五两银子?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样亮闪闪的事物横飞过来,砸在了李九天的身上。
有暗器?
李九天下意识伸手接住,却见是一锭五两的官银。
他循着银子飞来的轨迹,看到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年轻人,正在那里端着碗,慢条斯理的吃着粥。
“还愣着干什么?立马滚蛋吧……”
只听那少年幽幽说道,看都不看他一眼。
“喝粥的心情都被坏掉了。”
“嘿……”
李九天攥着银子直瞪眼,但看那少年一身锦袍裁剪得体,腰间悬着玉佩香囊,哪怕是坐在这破烂摊子中,也没法掩盖他卓尔不群的气质。不知是哪家公子微服私访,他一个小小胥吏怎敢轻易得罪?
“滚!”
正此时,一声暴喝在他耳边炸响,凶神恶煞的高武,终于憋出了这个字。
高武武艺高强,当兵杀过倭寇,又是个暴脾气,李九天是轻易不敢招惹的。见他居然给那少年当起了保镖,便更加确定,自己招惹了惹不起的人,须臾竟换了一副面孔,满脸赔笑道:
“这位公子见谅了,实在是南户部忽然催逼历年积欠税银,大老爷没办法,才摊派下来的。咱老李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这么不做人的。”
“……”
赵昊本来还想怼他几句。听闻这话却不由语塞,原来还是为了老爷子那亏空。这下他也没法理直气壮了,便点点头,继续默默吃他的粥。
“不打扰公子用饭了。”
李九天赶忙一边点头作揖,一边招呼白役放开方摊主,灰溜溜的走了。
待到一众官差滚蛋,方摊主夫妇才赶紧向赵昊道谢不迭。
“不用谢我,这是预支方文的工钱。”
赵昊淡淡一笑,站起身来朝那妇人笑道:“方才,摊主已经同意,让令郎给家父当三年书童。”
妇人略一错愕,方摊主忙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来。妇人登时心花怒放,没口子表示同意,还让儿子给赵昊磕头。
“那就不必了,又不是我的书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