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躲在后边去了。”
太后递给她一封折子,“你看看这个。”
婉儿双手接过奏文。太后大概不晓得,刚刚李哲走进来时候,她像只受惊的小兔一般藏到了屏风后。即使是现在,接过奏折的双手仍有些颤抖。
“如今的中书令不堪用,朕想调裴相国做中书令,把政事堂从门下搬到中书……”
武太后看向婉儿,忽然皱眉:“你怎么了,又走神了么?”
“不敢,”
她慌忙答,“只是昨日晚了些,没休息好。”
仔细看她的面色,真的有些苍白,不像是装作憔悴。武太后知道方才话说重了,于是爱怜的目光抚过去:“婉儿,你回去休息一日吧。”
“是。”
她是真的想逃走了。
“等等。”
还没走出厅堂,太后叫住她,“哲儿大概还没走远,你过去的时候,顺路把他叫回来。朕有话与他说。”
她瞳孔骤然紧了:“太后要我去么?”
“怎么?”
“没……没什么。奴婢知道了。”
她压着话里的不安。
“去吧。”
婉儿赶上李哲的时候,他正走过贞观殿。
“上官才人来了啊。”
他听见脚步回头,眯着眼睛笑起来,“怎么,现在找朕,是改变主意了么?”
“陛下。太后叫陛下回去政务殿。”
李哲靠近了她,携起她的手,仍然笑着:“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李哲碰她手的刹那,婉儿周身轻微颤抖了一下。她觉得不自在,想要挣脱,却没能将手抽出来。她不能忘记那夜的月光,冷冷地让人害怕。她害怕极了,不仅仅是眼前这个男人,她更怕自己生来注定被践踏的命运。这命运是她在那一夜悟到的。
“陛下,我知道。我知道您是兄弟中最出色的,文韬武略,文治武功都无人能比。孝敬皇帝弘和庶人贤都没能登上皇位,而陛下做到了。陛下才是该为天下人敬仰的那个。陛下才是该被天下女子崇拜的那个。”
婉儿说了出来。她第一次知道,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可以完完全全不是一回事。也许以后,身体做的和心里想的,也可以完完全全不是一回事。
“陛下,太后还在等着您呢。”
李哲放声大笑起来。他松开婉儿的手,大步扬长而去。嘴里似乎还哼着曲儿。
月儿呢?她不是说要杀我么,她人呢?她去哪里了?
她去哪里了。好像不曾存在过一般。那一瞬,婉儿觉得太平就是一场梦,一场华丽而虚幻的梦。到头来,她还是只有自己可以依靠,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拼命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