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在陌生地方入睡还做了个好梦,宁朝阳醒来时心情甚好。
她收拾好今日要用的兵器,迎着灿灿的日头就走去了草场。
牌坊之上挂着的名字,前四里有三个都是他们这边的人,饶是第一还未到手,宁朝阳一入场,四周也全是喝彩恭维之声。
“宁大人威武!”
“一举夺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她不由地抬眼看向远处的梁安城。
他仍旧是目前的魁,但精气神却大不如昨,站在候场区里垂着脑袋,仿佛今日已经输了一般。
徐若水等人见他这模样倒是高兴,可她瞧着,却只觉得无趣。
都这样了,自己还来做什么。
“今日是太后寿辰,圣人已经到了,只等各位今日的比试结束,便要过去领赏。”
华年小声与她道,“这可是出风头的好机会,你得抓紧。”
勉强提起兴趣,宁朝阳拿起自己准备好的弩站到了场上。
今日第一题比的是精弩的拆组和准头。
有武将对弩不甚了解,比如梁安城,他一宿没睡,专门将所有动作都练了一遍。一站上台,他就以最快的度将一把完好的弩拆开,再重新就着榫卯装回去。
旁边的水漏只滴了五十下,对他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轻轻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宁朝阳。
原本该人站着的位置已经只剩了一片凉风,桌上的弩完完整整地放着,像没被人动过一样。
可转头看旁边的水漏,分明已经滴了十二下。
如遭雷击,梁安城愕然地转身。
宁朝阳已经回到了歇息的席间,百无聊赖地接过宋蕊递来的水,甚至还打了个呵欠。
“大人连弩也这般精通?”
宋蕊双眼光地望着她。
“不算精通。”
朝阳道,“略懂皮毛。”
这还叫略懂皮毛?
梁安城顿觉崩溃。
两人相较,若是有来有回地输了,那他还能够不服气,但她这般一骑绝尘,连背影都不给他留一个,就只会让人感到绝望。
以她射箭的准头,弩这一题定也能夺魁彩。
那还有什么好比的。
双肩垮下,梁安城想退试。他身后众人与他一起望着宁朝阳,心里想法也都差不多。
正沮丧呢,观赛席四周突然响起阵阵惊呼。
梁安城丧里丧气地扭头,却突然整个人都是一震。
比试台的最后一个位置站上来了新的武将。
他着一身麒麟月袍,袖口紧拢,墨高束。逆着日头站在桌旁,双肩巍峨如天光破处。
旁边的水漏登时被打开了。
就这一瞬,方才还一动不动的双手,眨眼便在弩上翻飞起来,带着峰棱的骨节隆起又平复,青筋鼓动,指尖缭花,顷刻就将一把完整的弩给拆得七零八落。
停顿半息,他开始复原,用与拆法完全不同的顺序,准确又快地将弩组回了原先的状态。
水漏戛然而止。
“七,七滴。”
旁边的礼官报数。
宁朝阳霍然抬眼。
四周嘈杂喧闹,惊叹声不绝于耳,她站在角落,越过簌簌作响的青草,穿过欢呼不已的梁安城等人,清晰地看见了他眼里略显呆滞的自己。
“承让。”
他朝她颔。
依旧是那张清俊不可方物的脸,也依旧是那双修长且温柔的手。李景乾站在停滞的水漏旁侧,却完全不似先前的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