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不少年了,自皇帝登基,他们就不同过去了,恪王垂首苦笑。
皇帝轻叹,敛目凝望恪王,品着他面上的神色:“这些年,你可有怨过?”
多熟悉的问话,昨晚他才问过王妃,抬眼直视,异常坚定地说:“臣不怨,”
因为他从未忠于君,况且事已成定数,光怨恨有何用?
望着他平静如水的眼眸,皇帝信了,沉凝几息蓦然笑之:“这么说你对父皇将皇位传予朕并无怨言?”
闻之,恪王立马改坐为跪:“父皇是君,我乃下臣,皇上以为君臣之别是何,君亲何为上?”
天地君亲师,“君”
在“亲”
上,皇帝弯唇,原来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不甘心遵从罢了。提壶,亲手为其斟酒。
“坐吧,今儿是母妃头七,你我兄弟就别僵着了,和和睦睦地陪她用回膳,她在天之灵……瞧着也高兴。”
恪王心绪震荡迟迟不动,见两杯酒斟满皇帝端杯,他才慢慢放下拱着的手,盘坐好,喉核滚动了下张口,语调变得平缓:“皇上十年勤政,大靖百姓安居乐业,臣深敬之。”
这话半真半假,在他看来,老七一个喜舞文弄墨的闲人能做到的事,换他只会更佳。
“有你这句,朕也知足了,”
皇帝举杯:“第一杯敬天地,望天地佑我大靖,日日年年风调雨顺。”
酉时一过,京城东城门外传来齐整的马蹄声响,守城门的禁军想要拦,不料领头的竟是镇国公世子唐逸幽,其手持金色御令。见令如见君,禁军立时退后跪地。
骑兵在前,兵卫在后,直入东城。东城居贵,听着这番动静就知出大事了,回过头来,恪王府已被圈围,紧接着是延陵总督徐博义在京府邸。
“王妃……王妃,”
女婢惊慌之下跑得东倒西歪,半路绣鞋掉了一只顾不得穿:“不好了王妃,王府被圈围了。”
徐雅雯泪目,她已经知道了,脸色苍白,一手揽着一个女童缩在榻上,王爷回不来了,娘家……娘家也没了。
有妾室抱着孩子躲来主院,哭嚷着:“王妃娘娘,您想想办法呀。”
抱紧两个被惊着的女儿,徐雅雯水眸中闪过狠戾,她是该想想办法了。
重华宫里,恪王不知宫外事,陪着皇上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一壶见底再来一壶。
“你比朕厉害,膝下已有三子,虽非嫡出,但都养得壮实,”
皇帝已见醉态,凤目迷蒙,仰首饮尽杯中物,控制不好力道钪的一声将杯摁在长几上:“不像朕……倒酒。”
“皇上正当盛年,急什么,”
酒饮多了,恪王面胀红,提起酒壶,生了血丝的双目望着对面,宽袖垂落,左手去撸,一枚豆粒大的白丸准确无误地掉进杯里,酒水一冲,瞬间消失无余。
皇帝端了酒杯错放到鼻下,敛下眼睫,目光落在恪王置于长几上的双手,他很紧张,十指都绷着。莞尔一笑,抬眼看向那人,将酒杯拿远,置于长几中央,双目沉沉地说道:“看在朕与你一母同胞的份上,这杯酒……你喝。”
双手猛然握紧,恪王咬牙,脖间的经脉暴凸。
前一刻还醉态懵懵的皇帝,一眨眼,双目清明:“朕知道你不服,”
面有不屑,“让你见个人,”
抬手拍掌。
重华宫正殿殿门被从里拉开,天乙与天庚押着手脚戴镣铐的徐博义走出。铁镣相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重华宫里显得尤为刺耳,他慢慢侧过脸看去,瞳孔外扩,刹那间面色灰败。
“知道他的主子是谁吗?”
皇帝拿了一只干净的酒杯,倒上酒,目光落到恪王带来的那只檀木石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