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萧睿显然不想同意这个要求。
周云娘立刻又来做说客:“弟妹,玉儿年纪还小,又是从小娇养惯得,哪里受得了外面漂泊的生活?就算你可以投奔叔父、稍微稳定一些,也毕竟是寄人篱下,哪好再带一个拖油瓶?”
满堂娇摇了摇头:“正因为玉儿年纪太小,我才不放心把她留下。玉儿生性顽劣,公主岂能容她?到时候,一旦公主与二哥之间有了不痛快,我的玉儿岂不是现成的出气筒?”
萧睿看着满堂娇,好似宣誓那般郑重:“我向你保证,我会用我的性命护着她,绝不允许旁人欺负她!”
周云娘也忙补充道:“弟妹你想,一旦公主进了门,她再怎么尊贵,明面上都不能不敬重长辈。就凭这点,母亲便能压她三分。况且玉儿是王家嫡亲骨血,又不是家仆,她也不敢乱来!”
满堂娇好大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她站起离开座椅,慢慢走到窗前,又望着那棵正在凋零的古树。
古树上的叶子已经没了大半,就好像满堂娇那颗凋零的心。
周云娘走到满堂娇身后,安慰道:“你若思念玉儿,也是可以回来看她的啊!”
满堂娇笑了笑,笑出了声,那是不信任的声音,她依然望着古树:“当这里属于公主的时候,她还会允许我出现在这个地方吗?所谓的「缓兵之计」,只不过是你们用来劝我离开的策略。”
“不……官家会为我们做主的,日后官家必定会强大起来,他不会一直受制于太后!”
周云娘努力为自己的说辞找证据。
“官家必定会强大起来?”
满堂娇重复了一遍,终于回头看了周云娘和萧睿:“那是什么时候?五年后?十年后?或是二十年后?”
周云娘不知该怎么回答,萧睿也默默无言。
这场谈话,到这里就算完了,她们散了。
满堂娇后来去看了玉儿,看着玉儿吃饭,又为玉儿梳头、收拾书本,最后和丫鬟秀萍一同送玉儿去前院的学堂。
离开学堂后,满堂娇没有回中院,而是径直往西。
周云娘也刚送了她的一双儿女到学堂,看见满堂娇往西,好像觉得不大对劲,就远远跟在满堂娇身后,一直跟到碧波湖附近。
碧波湖在司徒府最西边,是府内唯一的一汪清水,湖内将近一半都种了荷花。
此时正值花开季节,一池粉嫩之色,娇艳欲滴,片片荷叶飘在湖面,水中还倒影着天空的蓝。
满堂娇站在湖边欣赏景色,看得周云娘心惊胆战。
就如周云娘所猜想的最糟糕的那种,正在观花的满堂娇突然脚步前移,落入湖水中。
“快来人啊!阿娇跳湖了!”
周云娘慌张地大喊着,引来一群仆从下水去救人。
正在书房中看公文的王敬,听说此事,连忙去看。
满堂娇已经被救回中院卧房内,因为被现得及时,她并无大碍,只是静静躺在床上,一言不。
萧睿坐在床边默默垂泪,周云娘站在一旁不住劝慰。
王敬刚走到卧房门口,听到了周云娘的声音:“是我们不好,明知你早已父母双亡,却劝你离开二弟、还撇下玉儿,如此……你的人生哪还有什么盼头!”
萧睿摇着头,早已泣不成声:“为娘的也不想逼你,只是娘再也寻不来拒绝的借口……上次去见太后,娘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周云娘也流下了眼泪。
萧睿紧紧握住满堂娇的手,脸上写着无限自责:“好孩子,你千万不要这样……娘再想想办法……让娘再想想办法……”
王敬看着老泪纵横的母亲、陷入绝望的妻子,他没有再迈进房门,却转身离开了。
萧睿和周云娘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一些赔罪、分析当下局势的话。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们闻到了一股烧焦东西的味道,像是艾草。
周云娘忙叫一个丫鬟去查看。
丫鬟出去了一趟,很快回来复命,神色慌张:“味道是从隔壁屋里传出来的,有人说刚才看见二公子进去了,可敲了门也不开!”
萧睿听见,吃了一惊,立刻站起往外走,周云娘也赶紧跟上。
满堂娇自己扶着床坐起,不及穿鞋,就跑出门去。
婆媳三人到院中时,几个家丁正拿着粗木棍撞门,总算将门撞开,一股浓烟冒出,呛得家丁们直咳嗽。
萧睿、满堂娇快步进门,眼前一幕让她们瞠目结舌:王敬坐在椅子上,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头不断流下,白色长衫被汗水浸湿、紧贴着身体,他赤着双足,脚下是一个铜盆,铜盆里烧着艾草,正是烟雾的来源。
无暇细问,萧睿上前一脚踹走了铜盆,被烟雾缭绕的双足终于露了出来,她们这才看到,王敬的两个脚底已全部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