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看到沈君怀从书桌后站了起来。沈筠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拉开门就往外跑,却不想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
路清尘端着沈筠爱吃的点心和奶茶,就站在书房门口,被这么一撞,他来不及闪躲,手里东西掉了一地。
路清尘被撞得趔趄了一下,也没出声响,只是立刻蹲下身去捡。反倒是沈筠吓了一跳,嘴里说着抱歉,也赶紧帮忙收拾。
沈筠脑子里有些乱,刚才他去拉书房门的时候,才现房门没有关严,可能是刚才自己进门时没关好。他也无从判断,路清尘在门口站了多久,有没有听见他和小叔的对话,听见了多少。
他一边收拾一遍偷看面前的人,路清尘拿来一块毛巾正擦着地板上的奶渍,他低垂着眼睑,一声不吭。
沈筠抓住路清尘的手,说:“小路哥哥,我来擦吧!”
然后便现路清尘的手抖得厉害。
他心想,坏了。
等收拾好,路清尘又默不作声地端来了的点心,递到沈筠手里:“你明天就要走了,我给你做了些,你趁热先吃点儿。剩下的我已经打包好了,明天在飞机上可以吃。”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明明是笑着的,可那一双圆圆的眼睛里,却仿佛流淌着无尽的哀伤。
沈筠看着他,一时怔住,他脑海里突然就跳出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那句话:他近在身旁,却犹如远在天边。
失去某人,最糟糕的莫过于此。
他的小路哥哥,突然让人有了一种即将远行并且再也回不来的漂浮感。
沈筠甩了甩头,他年龄到底还小,无法洞悉和预判感情中的波折和走向,只是靠着一股子直觉产生了类似于心疼的一种情绪。
他长呼了一口气,恢复了往常的笑脸:“小路哥哥,我走了你要想我啊!我等你和小叔一起来m国看我,到时候我要带你逛上个三天三夜。”
路清尘点点头,笑着应了一句好。
午夜的月亮很圆,路清尘仿佛能听到海浪涨潮的声音,一下一下拍打在岸边锋利的礁石上,打得心里也钝痛。
他裹着被子侧躺在床上,脑袋是一个仰角的姿势,正好透过圆窗看到外面的月华如水。
晚上的时候他并不想偷听的,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当沈筠问出“小路哥哥你打算怎么办”
时,沈君怀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于是他停在门外,像一个等待着下达判决书的罪犯,想要知道自己迎来的是无罪释放、是缓期执行,还是死刑难逃。
然而法官没有宣判。
他们的“之后”
悬而未决。
他甚至想,如果没有生这些事,沈君怀说不定早就和他提分手了,毕竟他的研究快要结束了,他没有了再留在这里的理由,而自己身无长物,也没有非我不可的优势和特色。
或许只是四年寂寞的慰藉而已。
然而现在他们的关系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变量,一个事故,沈君怀是不是就要重考量他们的关系呢?原本能轻易做出的决定,会不会反而因为某些枷锁变得犹豫呢?
他又想,如果自己懂事一些,不管对方是不是已经嫌弃,都应该主动提出结束呢?给双方一个彼此都体面的台阶退场,放爱人回到他原本的生活中去吧!
他精神上萌生退意,潜意识里又频频回头,希望有一只手能抓紧自己不放,身体里的水分全变成被潮汐牵引的哀伤,将肉体拍在无人荒岛的黑色滩涂上。
第21章以后不要再害怕出门了
客卧的门被轻轻推开,沈君怀走了进来。
路清尘躺在那里,脑袋依然是一个仰角的姿势,月光下他的脸苍白透明,眼尾微红,似乎睡熟了。
沈君怀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他从后面抱住他,胸膛紧紧贴着后背,在他顶上落下一个吻。
“没事了。”
耳边的声音低沉沙哑,震得鼓膜颤动,沈君怀从顶亲到他脖颈,温热的唇和扎人的胡茬激出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君怀细细亲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两只手从背后紧紧箍住他的腰腹,又低喃了一句:“以后不要再害怕出门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沈君怀将他翻过来,对着自己,用粗糙的指腹抚摸着他的脸颊,亲吻着他的眼睛和鼻尖。
“方才……书房里沈筠说的那些都是小孩子玩闹话,你不要当真,也不要多想。”
沈君怀气息沉沉,温柔起来坚冰褪尽,“……对不起。”
对不起,在你受伤时没有护好你,对不起,在失控之下又带给你第二次伤害。
路清尘的眼泪涌出来,他将脸埋进那个熟悉的胸膛里,哭声沙哑隐忍,像一只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回到巢穴的小兽,积攒了太久的恐惧和委屈倾泻而出,从哽咽到嚎啕,用尽了全部力气。
他要的从来就很简单,一个拥抱就够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沈君怀和路清尘送沈筠去机场。
沈筠盯着路清尘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几次欲言又止。过安检前,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悄悄拉着沈君怀走到一旁,支支吾吾地说:“小路多可怜啊,小叔,你可不能再动手了,骂他也不可以的。”
沈君怀瞪住他,气到说不出话来。
沈筠很怂地缩了下脖子:“小叔,老话说得好,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你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