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不见了,以后他是不是再也听不见梁喑的声音了?
听不见他笑着逗他、压着耳朵哄他也听不见他漫不经心的戏弄招惹了。
梁喑看他双眸无神,异色瞳眸像是蒙了尘,失去了原本亮晶晶的漂亮神采。
他木然又呆滞地躺在床上,像是被人抽去灵魂的木偶,对外界的反应很迟钝。
梁喑在他额头摸了摸,烧退了一些但还是很烫,“是不是还难受?你烧得很高,没有那么快退,明天就好了。”
沈栖慢了半拍地回过头,微微垂眼说:“梁先生,我挺好的,我想睡一会。”
梁喑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没办法弥补他的遗憾与失落,只能摸摸他的脸说:“好,睡吧。”
沈栖闭上眼睛,不断地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听不见的,却先想到了男人阴冷的眼与冰冷邪恶的话语。
他打了个寒噤,将自己蜷缩起来。
梁喑坐在病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抽疼得厉害。
沈栖的反应和他想象中差别很大,他以为会哭、会埋怨,至少会说点什么,可现在这个安静的样子完全出了他的预知。
他是吓坏了,还是不肯原谅自己,还是最后一种可能。
梁喑怕他受得刺激太大开始封闭自己,这一条是最严重的,他宁可沈栖生气朝他火,拿刀子捅他两下也好。
他接受过心理疏导,还曾因为绑架留下过怕疼的阴影,他不能不放在心上。
梁喑给红蕊了条消息:让苏医生来一趟,沈栖的反应不太对劲。
沈栖微微合眼,静静地看着医院的墙壁。
七年前他听不见父母的关心,七年之后,他又再次听不见梁喑的声音。
沈栖睁开眼,说:“我想吃楼下的泡芙,你能不能帮我买?”
梁喑抬起头,“现在吃么?”
沈栖端出一个笑,“你要亲自去买。”
梁喑起身拿过自己的大衣穿上,“好,你不要乱动,我让红蕊过来陪你。”
沈栖笑着看他离开,直到房门关上终于忍不住崩溃地落下泪来。
他忍着肩上的疼痛,揭开被子下床险些跪在地上。
他的脚腕上有一圈触目惊心的淤紫,是被捆绑过的痕迹。
这一跌牵动了伤口,纱布立刻又被血洇透了。
他疼得脸色煞白,勉力从地上爬起来到了卫生间。
镜子里映照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眼窝泛青双眸赤红满布血丝,头却像是被清洗过,清爽干净地垂落在额前。
他抬起手遮住眼睛,轻轻叫了一声,接着用力地揉着耳朵,拍打、按压。
什么都听不见。
沈栖狠狠扫落台面上的所有东西,崩溃地吼叫出声。
梁喑落了东西回来取,开门时猝然听见他惨烈又嘶哑的哭腔,心下一沉当即去推卫生间的门,却没打开。
“沈栖,开门。”
“沈栖。”
里头一直没有人应,梁喑再无耐性,直接一脚踹开了卫生间的门。
看到沈栖的一瞬间,梁喑心跳几乎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