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种荒诞不经的念头也只有他在被台风尾巴扫到的时候,才敢拿出来小小地抱怨一下……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是兢兢业业地做好一个跑龙套的狗腿工作的。正如现在,在上至董事长办公室,下到枫扬集团一楼的前台接待处都笼罩在一片冰冷到渣的氛围中,只有小曾敢面不改色地推开柏烽炀的办公室的门。“柏董,天寰的沈总打来了电话,要不要接进来?”
柏烽炀合上手里的笔,放在桌侧,“接进来吧。”
他看人看事儿很准,早在五年前,就为一家新成立的it公司投入了来自国内的第一笔风险投资。五年后,这家公司已经成了北方网游行业的翘楚,乃至于全国的网游市场都会受到它的影响,当初的投资额更是早已顺利收回了盈利。这家网游公司,创办人是沈毅梵,名称是天寰科技。柏烽炀示意小曾带上门,然后专心地接着电话,“……不必太过客气,你说……抽走公司的流动资金,拿去国外金融市场做空头?同时开发两个国家级的重大项目?……沈毅梵,我真是担心你家天寰倒闭了,我的投资收不回来成本。”
沈毅梵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地轻笑出声,“真是谢谢柏董操心了……哪儿有,我是在诚心地感谢你的……哈哈……对,我的确很有把握,所以想再请柏董来帮个小忙……”
略一思索,又问了沈毅梵几个有关虚拟技术的轮廓性问题,以及该项目的负责人和市场前景后,柏烽炀干脆地说,“我可以给你投入1/3的研发资金……对,是全额的1/3。我只要你收益率的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十五,”
沈毅梵一口回绝了,“另外我再给你天寰总股本1%的期权,行权期在两年后,如何?”
“期权?”
柏锋炀微微皱了皱眉,“你的天寰,现在1%的股本市价早就已经超过了500万美元,正在向千万美元迈进吧?但是,我要它有什么用?如果是50%的话,我还有兴趣考虑一下是不是要购买。”
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但是沈毅梵却知道,这只是柏大董事长说的一个极冷极寒的冷笑话罢了。如果他想要天寰,早在五年前就趁着他们资金最困难的时候,釜底抽薪地铁腕强抢了。“哈哈……柏董你真会开玩笑。”
沈毅梵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手表,“这1%的期权,不是给你的,而是给柏家的小少爷的……你先别爱弟成癖地问我什么不良目的啊……是我手下的一个网游研发小组遇到了策划上的瓶颈了……对,没错儿,是主线剧情和世界观架构方面的……御少爷应该就是现在网络小说界里那位很有名气的写手木白吧?所以想请他来帮个小忙……”
柏烽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
三天后,天寰的市场部经理齐天远同学,在上门亲自“求贤若渴”
时,被著名的木白大人压在门板上捏住下巴后,用言语肆意地调戏了一番。半个小时后,齐天远哭得一脸梨花带泪地冲进了沈总的办公室,羞涩无比悲愤不已地嚎啕大哭,“沈少你要为我做主啊啊啊!!!……”
惨叫连连,不绝于耳。可惜,被倾诉对象带着一脸阳光般的微笑,掂起了手头上根本没挂上的电话机,“柏董,你都听到了?……客气客气,举手之劳……还希望令弟可以施手相助天寰……呵呵,好的,那就多谢柏董了,按照我们之前商定的进行,如何?……好的,回见。”
齐天远在事后,对此做出的总结是——做人下属的,就是用来被卖的;而且要是遇到沈少这样的主儿,还会被卖得神不知鬼不觉,卖了以后还要称赞一句“你对我真好”
!两天后,被一众fans恭称为“木白大人”
或者“木少”
网络当红人气写手来到了天寰科技。当天下午,一干客服们就集体上了七楼的策划部去围观传说中的木白大人,甚至还有人捧了他出版的三套小说来求签名……结果,全被广告部经理郝蕾挡了出去。尽管来到天寰接手了博拉传说的剧情和世界观重构的这项任务,报酬颇高,工作轻松,柏少御仍然极为不爽。具体体现在,他和沈毅梵的第一次相遇和对话上。当时的沈毅梵,正到了七楼去找郝蕾说一点儿小事儿,刚出电梯门,就看到了柏少御端着一杯咖啡从电梯前经过。“少御好,我是沈毅梵。”
沈总裁的微笑像是三月份的春风一样拂面温暖。“哦,幸会。”
柏少御头都不回走了过去,一双眼睛全盯在了手里端的那杯咖啡上。沈毅梵笑了一下,快走了两步跟他并肩而行,“不知道来天寰这一周以来,过得适不适应?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随便提就好。”
“公司提供的速溶咖啡很难喝,”
柏少御毫不客气地说,“但是跟和你聊天比起来,我情愿去喝咖啡。”
说完,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沈毅梵轻咳了一下,对闻声出门的郝蕾说,“蕾蕾,这柏家小少爷的脾气,还真是不一般的坏。”
郝蕾偏了偏头去看柏少御的临时办公室,“谁说的?我觉得少御真是那种典型的世家子弟,对人挺绅士风度的啊……二楼那群客服宝贝儿们前一段时间天天上来烦他,也没见他说什么难听,还拿了自己的原稿和大纲人设给她们看,弄得一群小美女连声尖叫不已。沈少,你是不是惹着人家小少爷了?”
沈毅梵笑得有点儿发涩——惹到他了?双手奉上1%的天寰股本期权,如果是这种好事儿叫“被惹到了”
,他也想被人惹这么一回。柏少御其实就是这种人,为人敏感且智商很高,又因为一向被柏烽炀宠溺到无法无天,所以养成了睚眦必报的小心眼脾气。沈总裁的一个电话,成功地让他和自己哥哥之间又享受到了一次“火辣辣”
的性爱盛典,这种“大恩”
,不言谢的话怎么能说的过去?!自从他把柏烽炀的东西扫地出门以后,那人倒也乖乖地没有继续搬回来。只是,得了空闲仍然会往自己家里来。直到有一天,他忍不住地揪住了男人的领子,“你为什么又赖在我家不走?”
柏烽炀轻松地把他揪在自己领子上的双手握在掌心里,然后翻身把人压在下面,“来看你。”
“这房子是我的!”
柏少御斩钉截铁地说。柏烽炀点了点头,“但是你是我的。”
柏少御看了他半天,转而笑得无奈而又张扬,“……真是跟你说不通。”
说不通的话,那就来做吧。出乎意料的是,柏少御倒是很快地和齐天远消弭了前嫌,俩人有时候还会坐在一起喝上两杯,或者交换两只烟。至于天寰的另一位高层管理人员苏南总监,倒是和柏少御的关系颇为尴尬得远近难说。苏南见到了柏少御的第一面后,就难以自禁地感慨着,“……您长了好一张败类的脸。”
柏少御“啧”
了一声,用比他更感慨更认真的语气说,“……您长了好一张流氓的脸。”
齐天远在旁边是连声附和,“太对了!说得都太他妈对了!你们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生生地把我衬托成了全世界男人的楷模和典范……那啥,晚上去hell去不去?苏少请客。”
苏南摇了摇头。“……那,柏少请客。”
柏少御摇了摇头。“……靠,沈少请客!”
这回,俩人都肯定并且迅速地点了点头。齐天远感动不已——沈少,您就是上天派来给我们仨专门用来团结一致用的啊啊啊!这就是,传说中的,boss的悲哀。柏少御很喜欢hell。他在大学期间很少去逛酒吧,在他印象里,不管是波尔多红酒还是苏格兰威士忌,都是用来在布置得极有情调的高档餐厅里配着或舒缓或悠扬的音乐浅酌慢饮,或者在露天的天台里被人晃着杯子在夜幕的映衬下进行含蓄而又煽情的调情用的。所以,当齐天远第一次带他来到这里后,他就喜欢上了这里。何况,这里不止是酒吧。或者说,加上了贝少后,就大大超出了酒吧的概念化界定。推开玻璃门,走过一段不算长的走廊进入酒吧,柏少御随意地脱下的身上的外套,递给了一边的侍应生,“贝少呢?”
他上次来hell时,贝少正好不在,所以临走时留下了口信自己何时会再来。年轻的男孩子自来熟地给他打着招呼,“柏少,晚上好,今晚您一个人来?……我们老板说了,今儿什么事儿都不干也要等着您来。跟上次一样来一杯petr?”
“调一杯arti吧,”
柏少御随意地说着,“不要甜苦艾酒,滴进去点儿柠檬汁……其他的让调酒师随意。”
“您稍等。”
贝少今天在玩儿欧式复古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哥特式的圆眼镜、镜架上垂下来的金色细链垂在半长的发间若隐若现,还穿了一件中世纪风的褶皱式的系带纯白色上衣,下身也是黑色的贴身长裤配尖头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