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包子的味道勉强算得上鲜美,却比不得家中来的细腻,李建成只吃了两个便结账走人,又多给了那恶妇几个铜板,说几句好话,叫她莫要为难贞嫂,这才转而去客栈投宿。
方在扬州最大的客栈开了间上房,恒安当铺的店小二便已经找上门来。此刻,那小二改了装,换了一身少年侠士的行头,玄色短打,手上绑着两个鹿皮护腕,腰间还挎着把短刀,发丝高束。他手上攥着那玉玲珑,在建成面前单膝跪下,神色颇有些激动,“李成安终于等到少主子了。”
李建成顿时怔住,隔了许久才恍惚回过神来,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比如今的自己还要大上几岁的男人,这难道是父亲私自豢养的死士?他可不记得大业初期,父亲就有这般的远见,偷偷在扬州埋下钉子。
“起来吧,不必多理。”
李建成挥了挥手,在客栈前摆着的桌子旁坐下,“出门在外,不必拘礼,你也坐下吧。父亲此次派我来扬州的目的,想来你已知道,你那处可有什么消息?”
“消息自然已经有些,只听说这长生诀原本藏在一方外之人手上,近日被仇家追杀,让石龙武场的当家人石龙救起,遂将此书送给了他。”
李成安皱着眉说道。
石龙武场是近几年来扬州首推一指的道场,其创始人“推山手”
石龙,内外功均臻达第一流高手的境界,否则如何能数十年来盛名不衰。
近几年来,石龙已罕有到场馆治事,一切业务全交由弟子打理,但因武场挂的是他的名字,所以远近慕名而来者,仍是络绎于途。此人天性好道,独身不娶,自拿到长生诀后,便一个人居住于城郊一所小庄院里,足不出户,由徒弟定期遣人送来所需生活用品,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如此看来,硬抢是不成了,且石龙对这长生诀这般重视,想要借上来观看一二,怕也没那么容易……”
李建成支着下巴,喃喃说道。
李成安听罢,亦是点了点头,“属下也正因此事而犯愁,前些日子也曾趁夜往石府一探,却是功力尚浅,被石龙发觉,打草惊蛇。日后恐怕再难下手了。”
“像石龙这样功成名就的江湖人必不重利,亦不贪名,又一心修道,想来酒色也是不沾的。罢了,明日你替我递上拜帖,既然暗箭不成,倒不如明着与此人交手试试。”
李建成无奈说道。
李成安听此,连声应了,这才告辞。
李建成一路旅途辛苦,到了扬州后,又是连番意外,此时已经乏了,叫小二上了几个小菜后,便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李成安托人送了信过来,说是已将拜帖交给了石龙,李建成听此,待过了晌午,才往石府走去。
李建成单人匹马,只带了佩剑,将拜帖递给家丁,由着石府的下人,带他入了石府的正厅。此时,石龙已经等在那里。
此人深居简出,修身养性多年,又专注于武道,一身修为比此时的李建成高了不知多少。此刻他一身粗衣,端坐在厅中,气定神闲,看上去年约四五十岁的模样,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
“晚辈李建成拜见石前辈。”
李建成往前一步,抱拳说道。
“可是李阀阀主李渊之子?”
“家父正是李渊。”
“倒有几分气魄。”
石龙将李建成上下打量一番,慢慢说道,挥手示意他坐下。
侍女上了茶来,李建成饮了几口,才恭恭敬敬地说道:“建成此次,本是为长生诀而来,但见到了前辈,却又打消了这个主意。”
“哦?”
石龙声音微扬,似乎有些意外。
自他拿到长生诀后,这石府之中,便不时有人来探。他虽知长生诀在此,极易惹祸上身,却终究是舍不得这稀世的奇书。李建成来所为何事,石龙是心知肚明,只因不愿开罪李阀,才叫他入了门。此刻,石龙却有些好奇,李建成单刀直入不说,竟说不准备夺长生诀了。
“长生诀虽是好物,但所谓长生不老之法却未必准确。家父虽有意借此物向皇上示好,建成却以为这物若当真呈上去,恐怕反倒成了惹祸上身之物,锦上添花固然是好,然则若弄巧成拙,却是白白叫天下人来耻笑。”
李建成这般说着,暗自去瞧石龙的表情,果见对方的脸色有些动容,心中松了口气,随后说道,“晚辈虽无多少江湖阅历,却亦知道些艰险,此时,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石龙未料到李建成竟会与他说这些,立时变了神色,凛然道,“公子话已至此,但说无妨。”
“长生诀之下落,我李阀既可查清,其余三阀并江湖朝堂中名门名宿的势力,自然都不会毫无所查,石前辈握此奇书,当早做安排,建成只怕日后……”
说到这里,李建成已然不必再多说,只静静坐着,眉头微蹙地看着石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公子小小年纪,便明白这其中道理,进退有度,当真是了不得。”
石龙被李建成说中了心事,脸色亦是难看起来。他方得到此书,一时心花怒放,时间稍久,却是难耐焦躁之感。一来是因为他参详长生诀日久,却毫无进度,二来是连番的来此刺探的人络绎不绝,让他不胜其扰。
石龙沉默半响,方伸手入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李建成,“李公子并非第一个来寻长生诀之人,却是第一个说出肺腑之言的人。李公子所言句句合了在下此时的境况。只是参悟此书乃石某平生所愿,纵然日后身死,亦算是殉道而亡,此番心意,李公子年纪轻轻或未能体谅,却也不必多言。此物便是长生诀,石某见李公子天资聪颖,或可看出一二,为石某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