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雨后的天空白云悠悠。
大山深处,一头壮硕的牛妖咬着空心竹管,缓缓沉入长满水草的沼泽。
泥水漫过头脸,牛妖放空思绪收敛心神,想象自己是块毫无波动,不喜不悲的石头。
他叫夏致远,前世是个不起眼的扑街写手,当过兵扛过枪,搬过砖进过厂,喜欢看书爱好旅行,人生经历算得上丰富,不久前穿越到这个世界,附身在一头牛妖身上。
他当场泪奔,却不知哪个调门哭起来更显凄惨——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前世他只是个普通人,但生在最好的时代,不缺吃不缺穿更不缺玩,论享受,给个皇帝都不换。
怎么一觉醒来,就换了天地?
荒山野岭、身无长物、幕天席地、孑然一身、只能吃草,不是被老虎追就是被狼骚扰,连母牛都木有一头……这个划掉。
总之,就是从天堂一头栽进地狱。
老子千辛万苦穿过来,是为给牲畜业做贡献么?
空中几道剑光飞过,时而左右盘旋,时而低空飞掠,反复巡视附近几座山头。另有一道剑光高悬于云端之外,俯视山川总揽全局。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仔细寻找牛的踪迹,就跟家里的小白菜刚被牛拱过似的。
其实他也没干什么,就是一不小心捶死了个修士,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打算吓死牛么?
但这事真不怪他,一见面就被追杀,险些命丧剑下,搁谁都得当场炸毛。
肾这么虚,丫真是修士?
性命事小,面子……尊严事大,不堪受辱的夏致远挥起正义的铁拳,不顾一切奋而反击,却没想到那人那么不经揍,才两拳就没了动静,镇关西好歹还挺到第三拳呢!
就这?
废物点心一个,还修士呢,修士之耻还差不多!
正准备打扫战场,树林里接连蹿出几个人来,个个持刀佩剑,双目含怒,高喊着妖孽受死,欲为秦师弟报仇,杀牛而后快。
夏致远那叫一个冤啊。
对方手持利刃,他赤手空拳;对方率先挑衅,他忍让退避;对方主动进攻,他被迫反击。
不管前置条件、事过程还是最终结果,都能百分之百判定反击的紧迫性和正当性,正当防卫板上钉钉,不存在半点疑问。
夏致远还想解释,可这伙人哪管谁对谁错,一心只想杀牛雪恨。
他们吸取秦师弟被牛捶死的教训,压根儿不肯靠前,只将三柄飞剑运得上下翻飞,逼得老牛手忙蹄乱,要不是躲得快,这会儿早就变成一头死牛!
夏致远痛心疾,妖怪和修士就不能和平共处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奈何对方不为所动。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牛?
夏致远牛脾气上来了,抓起秦师弟就往上冲,一通没头没脑的乱砸。
对方不愿伤了同门的肉身,不得不收剑躲避。
夏致远得理不饶人,却忽略了这头牛的力气,一不留神用力过猛,嗤拉一声响,赤条条的秦师弟像脱了壳的乌龟般直飞出去。
对面的女修顿时吓得惊声尖叫。
愣愣地看一眼撕碎的衣裤,夏致远撒腿就跑。
甩掉了敌人才现衣服还在手里,收获乾坤袋一个,宝剑一柄,杂物若干!
这波不亏!
担心有追踪或标记之类的法术,夏致远啥都没敢留,衣服扔进山涧,飞剑掷到水底,刨坑埋了乾坤袋,最后把自己沉入泥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主打就是个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