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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页(第1页)

  齐王酉时从宫中出来,径自驱车去了赵王府中。被王府内臣引至后园,便见亭中肴席早已布好,鲤鲙雉羹,秋茹时蔬排了满满一桌。四遭里更是妖童美婢,持灯秉烛,映得朗朗月色都失了光彩。定楷见他到了,连忙起身,朝他深深一躬,笑道:“二哥总算是肯来了。”

定棠见他如此,也笑了,道:“五弟这里好大排场,这一大桌子的珍馐,却不知今夜还有谁人要来享用?”

定楷道:“二哥这便是明知故问了,小弟府中的座上宾客,除了兄长,还有何人?”

一面笑引定棠坐了,定棠也并不推辞,自坐了主座。

  定楷亲自为他斟酒道:“二哥尝尝这个,宁州进的梨花白,妙就妙在不滓玉蛆,饮之别有一番风味。”

定棠看那酒面上一层雪白的浮沫,配着碧玉酒盏,当真便如春雨梨花一般,定楷见他饮了一口,笑问道:“何如?”

定棠赞道:“清甘绵醇,四美皆俱,果然是好酒。”

定楷笑道:“别处酒贵陈,此酒却贵,今秋方打下的粮食,酿成了,急忙送进京来的,便是宫中都没有。”

定棠又细细品了一口道:“这是你的属地,有了好东西自然先尽着你。别的不说,单论这酒,你那里历来也是酿出了名堂来的。”

定楷奇道:“有此一说?这小弟却不解,还望兄长赐教。”

定棠放下酒盏,笑道:“鲁酒薄而邯郸围,若不是你赵地的酒好,邯郸怎会为楚所围?”

定楷听了,抚掌笑道:“二哥当真博古通今,弟自叹不如。来来来,小弟执壶,兄再浮一白。”

  定棠笑看他提袖斟了,未等他端起,便伸两根手指压住了杯沿,道:“五弟今夜设宴,可不单是叫我来品酒的吧?你我兄弟,有话不妨直言。”

定楷笑道:“小弟这点心思,自然瞒不过二哥。二哥请喝了,我再说话。”

定棠未来前,心里已早猜到了七八分,见他如此,便不再推辞,举杯饮尽,亮盏道:“吾弟可说了吧。”

定楷坐下将袍摆整好,笑道:“适才说古,现下便要问今。弟年少无知,前日的事情,心中确有诸多不解,还请二哥垂悯教我。”

定棠见他开口果为此事,沉吟了片刻,夹了一箸江瑶,慢慢咀嚼,方道:“五弟,此事并非我有意要瞒你,只是你年纪尚小,多知无益。局事多舛,朝中浪急,我是怕拖你下水,将来带累了你。为兄的这点苦心,还望你体察。”

  定楷听了,默摸想了片刻,吩咐身后一个年轻近侍道:“去将我书房案上的那两卷帖子取来。”

那近侍得令,飞也去了,不出片刻,便将两帖奉上。定楷接过,拿在手中慢慢展开。定棠冷眼看去,见正是太子相赠的那两卷古帖,正不知他此举何意,忽见定楷揭了桌上烛罩,将二帖凑到了火边。那帖子本薄,年岁又久了,经火便燃。定棠急呼道:“五

  弟住手,这是作何?”

定楷并不理会他,待那火要近手,才将残帖扔在地上,一时看它烧尽,尤有点点余烬在空中翩然盘旋,便似深秋蝴蝶一般,终是慢慢无力沉落,变作一地死灰。

  定楷撩袍跪倒道:“我知太子送了这东西给我,前月又作主分了二哥一半禁军。二哥嘴中不说,心内也必定疑我和太子有了牵拌。近来事情,也不愿再同我多讲,竟是不再将我当嫡亲手足了。我虽年幼无知,但亲疏远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并不敢作出半分对不起嫡母嫡兄的事情。那千余禁军,前日我同陛下请旨,已经交还了枢部。二哥仍如此待我,我竟不知该何以自处了。”

说罢便俯身叩下头去。定棠见他做作,也楞住了,忙将他扶了起来,见他眼角带泪,叹气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有这样的糊涂心思?太子那点把戏,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我实在是事出无奈,不愿拖累了你。不想你却胡乱想偏了,当真是辜负了我一片心意。这几百年的东西难得,你素日又最爱这个,这又是何苦呢?”

见定楷只是默然饮泣,遂叹了口气道:“说与你知也无妨,只是休要到处张扬,引祸上身,陛下面前,尤不可提。”

定楷点头道:“二哥定不愿说,我也便不问了。只是这份心思,还请兄长明察。”

定棠叹道:“你如此说了,我再不告诉你,反倒更助你疑心了。”

定楷道:“小弟绝不敢有此意,只是百姓人家尚言,上阵还需亲兄弟,我虽愚驽,或者还可为马前先卒,助兄一臂之力亦未可知。”

  二人重坐定,定棠点头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定楷道:“二哥跟我说的那谣歌,为何陛下一听,就动了如许的怒气?”

见定棠看了看四周,忙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待众人退下,定楷见定棠携壶,忙上去相帮,定棠推开他的手,自斟了一杯,道:“你不知道才是对的。此歌先帝的皇初初年便有了的,不单是比你,比三郎,便是比我的年纪也大出许多来。且是从前严禁过,所以知晓的人不多了。我来问你,太子的生母,先前的顾皇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记得吗?”

定楷摇道:“我哪里还记得?她过世的时候我不过才五六岁大。但若是长得像顾思林和太子,应当是个美人才对。”

定棠点头道:“何止是美人,且是通书理,精诗画,出身名门。她哥哥就不必说了,她的父亲,就是太子的外公顾玉山,先帝可是宠信有加,一门权势绝伦,炙手可热。今日的顾氏仍算是望族,比起当时却差得远了。”

定楷道:“这我也曾听说过,只是太子未生时他就已经过世了。”

定棠道:“那时恭怀太子,也就是你我的大伯突然急病薨逝,只留下了两个郡主。先帝爱他之极,所以悲恸不已,次年还改了年号。先帝三子,只剩其二,二伯肃王和今上的生母份位相当,年纪相差也只不过数月。”

定楷为他布了一箸青笋,劝道:“二哥别只管说话,吃些东西。”

又道:“肃王我也隐约听人说过,说是他性格乖张,后来被先帝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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