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很能理解,便是连老夫人和大夫人都让开了位置,许熙更是把画像从画板上取下来,递到了周嬷嬷手里。
“这是我?我长这样?”
周嬷嬷看着画纸上的那个肖像,惊讶地问道。
不怪她这样问,古代铜镜照人照得并不清晰,脸色更是一律铜黄。因此大家对于自己的长相看得并不真切,更遑论周嬷嬷这种因为年纪大不愿常照镜子的老妇了。
“像,像极了。那画上的人儿,跟你长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老夫人笑呵呵地道。
“就是只画了脸,身上的衣裙首饰没画出来。”
金嬷嬷遗憾地道。
她跟着老夫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以前也曾看过宫里的藏画。那些历朝历代的皇帝、皇后画像,可都是全身像,不光画了脸,还把身上的穿戴都画了出来。
周嬷嬷这张就只有脸,连头发都只画了一半,到了脖子处寥寥几画就算完事,连半身像都不算。
老夫人听了就问许熙:“可以画全身的吧?”
许熙颔首:“自然可以。只是那个费时费力,没有一天两天根本画不完。要想画得细,把身上的衣服首饰都画全,没有几日功夫根本不行。”
“宫里的画师给人画全身画,也是要几日的。更不用说……”
老夫人顿了顿,没说下去。
虽说都是自家人,院里的下人也都是信得过的心腹,但说自家孙女比宫里的画师画得还要好,传出去就是得罪人的话,没准还要引来是非。所以老夫人及时地闭了嘴。
她虽没说下去,但院里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纷纷转头去看许熙。
照许熙这画画的水平,没准宫里还真请她去做画师呢。
许熙的脸色却十分平静。
她是个思虑周全的人,在拿出这个画法的时候,她就想过了没准宫里会请她去做画师这种问题,就像她上辈子为到底要上清华还是上北大苦恼一样,人总要有点远虑不是?
据说,因为朱元璋长得丑,宫里的画师给他画像,因为画得太像掉了脑袋。所以进宫里给皇帝画画像,是个十分危险的技术活。
不过她觉得,那位画师掉脑袋不怪人家朱元璋长得丑,而是怪他自己没脑子。他们普通人照个像还得带滤镜功能呢,人家皇帝想要把自己的形象变好看一点留给后人瞻仰怎么了?这点要求不过份吧?
她又不是不知道变通的人。宫里人真让她画,她肯定得开滤镜加整容效果啊,画出来不光让你觉得像,还十分好看就对了。要是这样还能掉脑袋,那她也没话说了,只能怪命不好。
一群人在这里脑洞大开,大夫人的神思却已不在这里了。
她把许熙拉到一边,悄声问道:“熙姐儿,你没见过的人,能不能画出来?比如……当初的那个稳婆。”
许熙心中大喜。
她冒着要进宫里当画师掉脑袋的危险露这一手,不就是为了大夫人这句话吗?
她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信心满满地道:“能。只要您能描绘出那个稳婆的相貌,我就能画得差不离。”
虽说大夫人对当年那个稳婆容貌的记忆已模糊不清了,而且十四年过去,稳婆已从中年变成了老年妇女,相貌变化可能比较大;即便拿到画像,人海茫茫也不一定找得到,她是不是还活着都不一定。但哪怕有一丝希望,大夫人都不想放过。
“今儿个你累了,时间也晚了,明日吧。明日你放学回来,我跟周嬷嬷一起回忆描述,让你画出来。”
大夫人压制住内心的焦躁,对许熙道。
按她的想法,她真是一刻也不愿意等。早一刻把画像画出来,也能早点让人四处去寻找。这件事,对她来说太过折磨。但她不得不为许熙考虑。
也不知是母女连心,还是心理暗示作祟,反正她越看越觉得许熙这孩子可人疼。面对许熙时,她总抑制不住自己满腔的慈母之心。总想为她做点什么,好弥补这些年她受的苦。
因此,她半点舍不得许熙受累。
“您也看到了,我画一幅画,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现在天时还早,到天黑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画一幅画完全不成问题,即便慢慢想也不打紧。咱们先试一试,要是不行,明日我再改改就好。否则,有可能还得再拖一日。”
许熙道。
见许熙这般贴心,大夫人心里越发熨贴。
她笑道:“好,那就现在画。”
老夫人虽然时不时跟金嬷嬷、周嬷嬷说笑两句,但一直注意着大夫人和许熙的动静。如今看到朱氏跟许熙说了几句话,脸上就露出轻松的笑容来,老夫人心下一松,知道朱氏已跟许熙把事情谈妥了。
只是……
想着一旦事情确定后,府里要发生的一切,老夫人心里就很是不安。
相处二十年,她对朱氏的了解,比赵元勋对妻子的了解还要多。她知道朱氏是个外柔内刚而且比较大气的性子。有些事她不计较;但真触碰到她的底线,她是绝对一步都不肯退让的。
魏氏换了她的孩子,企图鱼木混珠,用她自己的儿子代替朱氏的孩子成为侯府的继承人,让朱氏十几年的苦心教导付诸东流,还让朱氏的亲生孩子在外吃尽了苦,朱氏是绝对绝对饶不了魏氏的。
即便看在诸人的面上饶魏氏一命,她也绝不肯再跟魏氏共住一处,承认跟她是一家子。
所以,侯府到时候只能分崩离析。
想起这些,老夫人就心塞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