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闻言,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你在说什么胡话呢,sir?”
他把一缕金别到耳后,“我只是冲了个澡,忘记抹油了。”
我用死鱼眼瞪向伊芙,我真搞不懂这小子怎么是个油头爱好者。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便没有离开过头油,大背头也好,三七分也罢,伊芙总能想办法让人觉得他是一个会拿头上的油去炒菜的变态。连带着他这张本来深邃硬朗的脸,都变得崎岖险恶。
我强迫自己的视线从伊芙的头上挪开,“怎么回事?生了啥?”
伊芙言简意赅地解释,“今天下午2点5分,小奚被一个逃犯绑到了郊外的废弃仓库里。他射杀了犯人,但自己也中了三枪,有一枪离心脏很近,有一枪肺穿透。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休克了,瞳孔有扩散的迹象。”
我深呼一口气,听他的描述都忍不住胆战心惊。伊芙却一派气定神闲,早年在前线战场,中年在党派内战,晚年在警视厅,他是我们之中唯一始终选择直面血腥和死亡的人。也难怪他能如此云淡风轻。
伊芙偏过头,看我紧张的模样笑了一下,“sir,现在的你和年轻时真不一样。”
我摸摸鼻子,无奈接受他的调侃。年轻时的我是什么样子,我都记不清了,但我的朋友似乎都帮我记着。“是啊,”
我说,“我也老了。”
伊芙不再多说,他站起身,带我往奚子缘所在的监护室走。我们乘上电梯,直达顶楼,来到第三号监护室观察窗口前。
隔着玻璃窗,我总算看见了无菌室内的奚子缘。他躺在病床上,脸上带着氧气罩,两条纤细的手臂无力地摊开,手背上细长的管子连接着最上方的吊瓶。最严重的是他的胸口,一根粗壮的软管直插其中,没入血肉,灌进修复液。
我扫了一眼奚子缘身上输入管的修复液浓度表,稍稍吃惊,“还这么严重?”
听伊芙的描述,我以为奚子缘已经撤管了。
“毕竟右边的肺都穿透了,”
伊芙淡定地双手环胸,“医生说送来得不晚,修复手术很成功。”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从小缘身上移开眼,看向伊芙,“那你特意喊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按照伊芙的性格,他会认为这种情况完全没必要喊我才对。
“啊,这个啊,”
伊芙伸手,点了点玻璃,“这小子可能会被停职。”
“不是立功了吗?为什么要停职?”
我疑惑。
“那你就要问问我这位脑回路清奇的科长了,”
说到这个,伊芙的脸色都黑了下去,“问他为啥要对人质开枪。”
“哈?”
“根据人质的控诉,奚子缘开了三次枪,三子弹,第一打中他的下腹,导致他重伤。”
伊芙面无表情地说,他盯着我,“这个人质身份比较特殊,小奚应该是判断他有很大可能成为帮凶,担心他协助犯人潜逃,干脆让其失去行动能力。就这一点来说,还真是得到了你的真传呢,sir。”
我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挠了挠后脑勺,“啊、哈哈哈……这个,嗯……”
貌似、大概……还真是我教给小缘的。过去两个派别在是否向虫族签订求和协议无法达成一致,大打出手时,我所在的武斗派,基本都是脑子里只有‘创创创!疯狂创!创死所有人!’的人形武器。
讲也讲不明白,说也说不通,大家都不爱思考。因此我干脆将暴力贯彻到底。面对基地的求和派,武斗派从上到下的策略是:什么战术人,什么脑力人,什么心脏的玩得花的诡计人,统统给我去Icu躺着!只要陷入昏迷,昏过求和协议的签订时效就没问题了!
伊芙接着说,“监督管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肯定会派人过来。要是他被押到监督管就麻烦了,审问停职肯定少不了,要是还给他定罪问题就大了。”
他向我抱怨,“真是搞不懂监督管新上任的负责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警视厅已经够忙了,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警员面对犯人有多危险?居然还要求我们在抓捕过程里,保障犯人的人身安全和尊严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