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停歇,天光乍现,地上深深的水洼才证明了方才下了一场大雨。申有枝一脚踏进了积水的凹宕,湿意顺着脚尖爬了上来,她双手都握着刀,而片刻后,这刀要刺进沈谛的身体里。
祭台之上,靖华英连忙上前扶过蒲不悟,她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瞪大眼睛看着沈谛道“将军,你?你这身………原来将军你你……”
“嘘。”
她怀里的人伸出手指堵住了靖华英的嘴,蒲国师轻声道,“留点力气吧,等会还有一场好戏。”
而众人只看见沈大将军摸了摸滴水的梢,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脸色一寸一寸地阴沉下来,眼神可怕地扫向国师大人,抽出了雪亮的饕餮剑直直砍了过去。
蒲国师于无人顾暇间朝沈谛抛了个狡黠的媚眼。一切如你所愿,沈谛。
“是陛下啊!是陛下让我这般做的!是陛下想让将军为女儿身,若是臣不照办他就要砍了我的脑袋!”
众人只看见蒲国师狼狈得摔倒在地,大喊着朝后退去,而后又膝行着向前跪倒在沈大将军面前不住地磕头,伸出手直指高座之上的申瓯,哭道“将军!将军罪不在我!罪在陛下啊!”
沈谛“……”
沈谛缓慢地侧身,眼里似有极锐利的杀意,一点一点看向了龙辇之上的申瓯。
申瓯的笑立刻僵住了。
“陛下,果真如此吗?”
无人敢答。申瓯的冷汗霎时就下来了,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缩起了自己的脖颈。
“我儿啊……荣华……”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沈竹骨被人搀扶着上前,满头花白的,俨然丧子之痛一夜苍老。到了沈谛面前,想伸手却又不敢触碰,只是不住的叹气落泪。
沈谛她身边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的能演啊!
“爹。”
沈谛唤了一声。
沈竹骨一把推开身边人,睁着一双浑浊的泪眼细细将沈谛看了又看,叹道“儿啊,你怎么……这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儿啊你受苦了。”
他牵起沈谛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冰凉的。
“荣华,随爹回家,我们不当官了,我和你娘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无论……”
沈竹骨擦了擦泪,哽咽道“无论你是男是女,只要你好好的。”
“爹,你没听见吗?我们回不去了,陛下要我进宫呢。”
沈谛明知故问,高声道,“陛下,是吗?”
申瓯畏缩着不敢应答。
“华英,派人护送丞相大人下山。”
沈谛收回目光。
靖华英惊醒般一怔,答道“末将遵命!”
她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当下的震惊比之所有人有增无减。难道将军原本就是女子?那怎么多年她怎么可能半点都没现?现在回想起来过去似乎确有疑点!可是!可是沈竹骨老丞相明明也是一幅不敢相信的模样!难道丞相也在演戏!又或者真的是蒲不悟把将军复活成了女儿身?可是……可是将军不是没死吗!
靖华英的脑子像是飞出了天外,她傻得冒出了热气。
就在沈竹骨被送下祭台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吸引住众人的注意。
“沈谛!你不是他!”
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大步走来,官黄青鸟束腰长裙。她横眉冷对,眼神狠厉,步子走得极快极大!裙裾飞扬!
“公主殿下。”
沈谛露出笑,“许久未见,殿下依旧是意气……”
“是啊。”
申有枝堪堪站定沈谛面前便迅举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