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去时,我只不过是十岁男童,而如今,我已是长身玉立的少年,我的容貌身段,自然会有极大变化。柳沁点一点头,执了我的手,不知是伤感,还是欣慰,甚至夹杂了一种叫我迷惘不解的。他那般凄然地叹息:&ldo;你,居然生得比苏情还美!&rdo;6辞离侯府我美?而苏情,又是谁?我摸了自己的面颊苦笑,这么多年来,我很少去照镜子,更不曾去关注过,我到底美,还是不美。我是男子,只要生得并不丑陋便已足够,何必再去关注自己的容貌?而柳沁已向擎天侯道:&ldo;侯爷,多谢您这几年对影儿的照料,如今,他已长大成人,武艺不凡,我该带他走了。&rdo;擎天侯噢了一声,不置可否,但在投向我的目光中,有些许的懊恼。莫不是这几年派了人来悉心教导,最终却不曾为他做一星半点事,让他不悦了?但柳沁既然敢把我交给他,应该曾经有所约定吧?而柳沁居然说走就走,真的带了我踏出了花厅,就要走向通往府外的大道。我顿住了身形。&ldo;有事么?&rdo;柳沁回头一笑,面容上便绽开极动人的弧度,线条完美得如同精雕玉饰,黑色瞳仁溢出的流光令人魄动魂驰,一时竟让我微微失神。在记忆中他便是好看的,而如今,他似乎更有种说不出的魅力了,想来定有许多国色天香的女子趋之若骛。&ldo;我要回我的房中收拾东西。&rdo;我很快停止了自己的暇想,安静地回答。柳沁又笑,有些淡薄道:&ldo;不必了,我另帮你买好的。&rdo;他的衣饰簪冠看似简洁飘逸,但细辨处都是极精致华贵,何况他与擎天侯这样的人物相交,自然不会缺钱。但我坚持我的意见:&ldo;有些东西我不想丢。&rdo;柳沁似没想到我会如此固执己见,修长的眉蹙起,虽然依旧泛着淡淡笑意,眸中的冰晶渐渐变浓。但他还是道:&ldo;好,我送你去收拾一下。&rdo;我的房中,小歌正坐在榻上垂泪,而林秋潇正不安地在居室间踱来踱去。我知道他们心中不舍,不觉感动。我这人生性凉薄冷淡,林秋潇待我再好,我也积攒不起半身热情去回应他的友谊或者其他感情;小歌很尽职地服侍了我七年,从十三岁的小姑娘,长成了二十岁的老姑娘,最美好的青春岁月,为我完全消磨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里,而我也从不曾给过一次温暖宽慰的笑容。抑上心头的酸涩,我轻轻道:&ldo;小歌,替我收拾衣物吧。把我的茶壶、茶叶都带上。&rdo;小歌应了,已从c黄上抓起一个包裹,送到我手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已哭得红肿了。我动容:&ldo;你知道我要走?&rdo;小歌抹着泪道:&ldo;公子等了柳公子那么久,自然会随他走。&rdo;要不要随柳沁走这个问题,在见到柳沁之前,我也曾犹豫过。但刚才柳沁和擎天侯说带我走时,我居然觉得是顺理成章的事,丝毫未曾考虑过别的可能性。看来,小歌甚至比我自己更了解我。我轻叹一声,将小歌轻轻拥了一拥,低声道:&ldo;你自己保重。&rdo;小歌拼命点着头,泪水将我的月白衣衫沾湿了一大片。7我到底是谁林秋潇缓缓走来,问道:&ldo;不能不走么?&rdo;我垂眸,放开小歌,没有答话。而林秋潇忽然也上前来,一把拥住了,却比我拥小歌要热烈多了。&ldo;苏影,不要走。我可以帮你和擎天侯说说,让你留下来。&rdo;林秋潇口中的温热气息扑到我的脖颈,如小孩挠过般呵痒,而他声调中哽咽的喘息声渐浓:&ldo;就因为这个人知道一些你过去的事情,你就无条件信任他,跟他走么?&rdo;我皱眉。我并没有无条件地信任柳沁,我只是在跟着我的感觉走。十年的空白,已如一块大石压在心底,随着日复一日的累积,越加沉重。而柳沁,可能是唯一能搬开我心头大石的人。我只能跟他走。&ldo;影儿。&rdo;斜倚着门冷眼望我的柳沁忽然道:&ldo;该走了。&rdo;他的口吻中,带了警告和不悦,自然是因为林秋潇的话。可是,他有警告我的资格么?他到底是我什么人?但我还是推开了林秋潇的怀抱,将流魄剑挂到腰间,拿了包袱,随了柳沁,头也不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