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回过神来,但一时间恼羞成怒,板着一张涨红了的脸反驳:“我还没哑,也不聋。”
敢情还记恨着他昨天说她哑巴了,孟璟失笑,难得没还嘴。
她上前准备奉茶,却见老侯爷仍旧睡着,尴尬地顿住脚步,求助般地看向孟璟。
“这几年都这样,醒的时候少,睡着的时候多,不必在意。”
楚怀婵面露讶色,又觉得失态,赶紧低下头。
“来看过就算是心意了,走吧。”
他先一步出门,敛秋和时夏候在门口,见他出来赶紧往后退了退。
他负手立在门口,环视了这方院落一眼,老宅气势巍峨,却无处不透着一种久经沧桑的迟暮之感。
细雨萧索,他嘴角露出丝不易觉察的苦笑。
他等了会儿,还没见楚怀婵出来,只好转头从窗户里看里边的情况。地屏挡住了整张床榻,却没有遮住榻边人的身影,她正恭恭敬敬地给病榻上的人磕头。她身子实在是瘦弱,这样跪下去的时候,整个身子缩成小小一团,更显娇弱。
那支木兰簪子在她发间散着温润,为她添上一层微弱而柔和的光晕。
她磕完头,躬着身子往后退,到门口时才转身。
孟璟收回目光,余光瞥见赵氏正在廊上使唤丫鬟给榻上的人煎药,没再多说什么,提脚往外走去。
楚怀婵出了房门,同赵氏道过别,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他声儿不大,听起来也淡淡的:“不必。”
“该有的礼数不能缺,毕竟是做小辈的。”
她很认真地道。
孟璟戏谑道:“你这么重礼数?看不大出来啊。”
松瓦绿的直袍下摆在眼前晃晃荡荡,她方才某一瞬间晃过一个挺像青玉的念头,现下却觉得实在是碍眼,默默地拧了拧眉表示懒得和尔等小人计较。
这人哪配以玉作比?
分明是根煞风景的鱼骨头还差不多,如鲠在喉,叫人吐也吐不出来。
“再去向老夫人请个安?”
她试探问。
“不去了,无事不必理会府里其他人。”
“哦。”
她蔫蔫儿地应了声。
西平侯府家大业大,人丁却少得可怜,一朝还归祖宅,守在这方国公府邸里,这才稍微多了些人气。顶头一个老夫人,下头分两房,长子是西平侯孟洲,夫人赵氏,嫡长子孟璟下头有个庶出弟弟孟珣。
二房老爷唤孟淳,与原配夫人有一长子,已经成家生子,在南直隶为官,说是与家里头不太亲近,有一庶出长女也已出嫁;继室张氏,有一子孟琸,府里拉通排行老三,一女孟璇,两人尚未成亲。
这关系其实已经比其他百年名门简单许多,甚至还不如当初外祖一个薄宦之家那般人丁兴旺,当初时夏初初给她提过一遍,她便能记得一字不差了,更遑论过来的路上她又被迫听了数十遍。
只是,镇国公宅邸远在宣府,除了孟璟这花天酒地的破事常让京师众多贵女拿来私下取乐外,其余人等,甚少有耳闻。
如今看孟璟这反应,也不知是他自己倦怠,还是关系不睦。
她犹豫了会儿,向他告退:“新妇入门,规矩总不能少,我还是过去请个安,小侯爷请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