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小椅子上,盯着炉子,亦自出神。那低垂的侧脸,线条精致而柔和,仿佛是用上好的工笔细细勾画描绘而成的。犹记得他笑了出来,极是舒心的样子。道:&ldo;好,好。你来就你来,只是小心烫手。&rdo;伸手递给了她。她怔怔地杵在那里,只是不接。他走了上去,从后头搂着她,低声道:&ldo;来,可以吃了。&rdo;将剥了皮的红薯,递到她嘴边。她怔仲着,好一会才轻轻地张嘴咬了一口,入口香甜,如棉花般软若。心里却直发酸,如同那泡泡一个个地往上毛冒,一直冒到了喉头,鼻间。眼里仿佛要控制不了了。此情此景如此之熟悉,仿佛梦中一再重温过。光华流转的那么些年,她以为她已经忘却了。但此刻如依旧清晰如初。仿佛被撕了封印的盒子,如今这么一打开,前尘往事,扑鼻而来。那么那么的鲜活,仿佛就刚刚发生般-----那些温软的过往,那些曾有的绊牵-----他将头靠在她肩上,问道:&ldo;怎么不吃了?不是说想吃吗?&rdo;她没有回答。他只觉得不对劲,将她的头移过来一瞧,只见她泪流满面,如雨中颤抖的花。忙将红薯放了,抱着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ldo;怎么了?&rdo;她只是抱着肚子在落泪,仿佛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坠落。他手忙脚乱地用手替她擦拭,岂料越擦她落的越多。实在没有法子了,他轻轻的吻了上去,仿佛羽毛般,将她的泪轻轻拂去。落在她眼窝处,柔柔地吸吮,想把她眼底的水气吸走。她将头靠在他怀里不停地颤抖,不停地抖。颤的他心也跟着抖了,最后只好吻住了她小小的唇。到最后那几个红薯都烤焦了,乌黑乌黑的一团,自然不能吃了。但他却感觉到了她有些许的转变,不再故意淡漠他,虽然还是有些爱理不理的。长满春戏院里正好来了个名角唱戏。他知道她天天在房子里嫌闷,早早的让人去接了过来。用过了晚膳,这才去了戏院。包厢是在二楼,装潢的极富丽。他替她将黑呢的长大衣脱了下来,递给了一旁伺候的人。才一坐下,小厮们将果脯,瓜子,新鲜的水果,热茶一一捧了上来。他接过茶盅,微饮了一口,皱了一下眉头。李副官站一旁已经看了个清楚,忙上前一步,问道:&ldo;参谋长,怎么了?&rdo;段旭磊转头道:&ldo;去问一下,可有碧螺春?&rdo;她素来只喝碧螺春。李介载出去了一会儿,很快便回了过来,陪着笑道:&ldo;参谋长好运气。本来戏院里也没有备着上好的碧螺春。我才准备回来回复您。凑巧碰到司令夫人了。她那边的丫头正好带着。说是马上给您送过来。&rdo;他倒抬了头,有一丝诧异:&ldo;怎么?大嫂也来听戏吗?&rdo;明明让侍从打听清楚了,说母亲与大嫂昨日里已经来听过戏了。况且这出《苏三起解》又不是什么新戏,大嫂怎么会放着牌局不打,跑来听第二出呢?心里微微一动,莫非是母亲来了。只听李介载已经回道:&ldo;司令夫人那是陪着老夫人来的。&rdo;话音刚落,只听一个极动听的笑声已经从门口处传了过来:&ldo;三弟,怎么来听戏也不和嫂子打声招呼啊?&rdo;进来的一个打扮极时髦高贵的女子,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双弯弯的柳叶眉,一身紧身的长旗袍,身段颇为丰腴。笑着道:&ldo;若不是遇到了李副官,我们这一出听完了,也不晓得原来三弟你也在这里。&rdo;段旭磊站了起来道:&ldo;大嫂说笑了。&rdo;那段夫人一进门,瞧了靖琪一眼,抚掌笑道:&ldo;原来啊,这厢房里藏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rdo;靖琪脸皮薄,被她这么一笑,耳朵都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