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这一次受伤虽重,但也并不比以前海外历险时更凶险,但因失血过多昏倒之后,却整整昏迷了三天。虽然太医笃定平安郡王伤情并无大碍,只是陷入昏睡而已,赵环儿却焦急的每日守在他身边,将两只眼睛熬得通红。她清楚的记得,自从江枫找回第三块碎片,流鼻血和晕倒的次数就越来越多,这次竟然会昏睡数日,看来这诡异的纹身害人不浅。
“殿下,门下省张大人送来的急报,请您过目。”
阿念出现在门口,将一只扁平木盒轻轻放在桌上。作为朝政的实际掌控者,所有大内出的指令实际上都是出自赵环儿之手,皇帝赵桓只坐在御座上点头用印而已。
汴梁朝廷重建之后,赵环儿将平安城各司都抽调了精干人手,安插在朝廷各个主要机构。这些人虽然不能直接担任主官,却都在掌握实权的要害位置。江枫受伤之后,赵环儿心中忧虑,便将朝政丢给了政事堂。今日见门下省竟悄悄越级上报,心中不由疑惑,不知有什么大事如此急迫。她揉着烫的额头,将那木匣打开,里面是誊抄的一份诏书。赵环儿将那诏书展开,低声念道“咨尔康王夫玄古权舆,悠哉邈矣,其详靡得而闻。爰自书契,降逮三、五,莫不以上圣君四海,止戈定大业。然则帝王者,宰物之通器;君道者,天下之至公。。。。。。是用仰祗皇灵,乃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
赵环儿刚刚看完,就觉得气血翻涌,身子一晃险些摔倒。阿念赶忙伸手扶住她,在椅子上缓缓坐下。赵环儿胸口不断起伏,急促的喘息让她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自从父亲死后,她还从未如此愤怒。但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她只能强迫自己重新冷静下来。阿念为她轻抚着后背顺气,好半天,赵环儿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用沙哑的声音道“我没事了,去将谢先生请来。”
来到开封府后,谢平川独自居住在王府后院的一个独门小院里。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平安旧人,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位神秘老者的身份了。片刻后,谢平川来到书房,用干枯的手将那诏书接过来,拿远了细细读了一遍,轻轻放下,抬起眼睛望着赵环儿。
两人名为君臣,实为师徒,早已默契在心,环儿也不需多做解释,直接问道“谢叔,这是今早送到中书门下的,二哥真是。。。。。。”
她把“糊涂”
两个字硬生生咽回去,继续道“如此大事,竟不跟我商量一下!”
谢平川沉声道“陛下身边,只怕有不该出现的声音。现在的朝廷,鱼龙混杂,不乏奸佞宵小之辈。屋子脏了,是该打扫打扫了。”
这话语气古井无波,其中含义却让人闻之不寒而栗。
赵环儿皱眉道“话虽如此,这伙人身居要职,又有那人在背后撑腰,若要动他们,恐怕会弄得人心惶惶。”
两人说的“这一伙人”
,其实是一股庞大的势力。如今赵桓已经坐稳了皇帝宝座,但重新建立起来的朝廷却是融合了建康朝廷官员、伪齐降官和平安派系三股势力。
这里面伪齐降官是无根之木,要完全看掌权者脸色行事。
平安派人少,但江枫的声望如日中天,且控制了枢密院,手握重兵。
建康派官员则人数众多,且占据了很多重要职位。他们之中除了少数元老外,大部分都是赵构在位时所提拔,因此围绕着皇太弟赵构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官僚势力。他们相信,赵构于社稷有存续之功,皇帝无后,既然敕封了赵构为皇太弟,这个天下迟早还是要落到他手里,而现在正是感情投资的最佳时机。
“陛下早就跟我说,想退位让贤,自己去过几天幽静日子。想必上次遇刺后,陛下是彻底心灰意冷,这才在小人鼓动下写了这封退位诏书。”
赵环儿咬着嘴唇道“我当初为了稳住九哥,劝陛下给他封了个皇太弟,本想等大局底定再慢慢瓦解他们的势力,想不到反而帮了他的大忙,现在看来真是失策。”
谢平川捋须道“这次行刺如果成功,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康王,而且其手段之毒辣,谋划之缜密,绝非金人于千里之外遥控可以安排的。行刺失败之后又指使内臣劝皇帝退位,估计也只能是对朝廷有莫大影响力的人才能做到。这样的人,除了康王,还能有谁?”
赵环儿叹了口气道“据说岳飞认识那为的刺客,叫做刘胜,曾做过建康朝廷的带御器械。可惜,那刘胜已经死了。前日刑部的人要将他提走,小潘根据我的命令没同意,第二日这人就莫名其妙死在牢里。我也怀疑是九哥暗中策划,可如今证据全无,如何能轻易动他?”
“证据?哼哼。莫须有!此等事,皆在殿下一念之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