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密码我会换掉,留在这里的东西我今晚打包好送到你的公司。”
周星许抬眼,直直地看向祁乐。
“我们分手吧。”
祁乐难得地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点点头,而后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与他擦肩而过。
门关上,室内安静下来,安静地能让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周星许站在那,看着四周,客厅被精心装扮过,到处都是温馨可爱的样子。蛋糕上画了一只金毛犬微笑的样子,那是周星许最喜欢的狗狗。庆祝生日的气球还在微微晃动,周星许看着这一切,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二十九岁。
上个月祁乐还说要好好庆祝,因为明年是3开头的年龄,因此二十九岁的仪式感必不可少。
他心里想着,很好,自己也不用违心地装作爱他,喜欢他。这段错误的关系在此终结,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争吵,就这样平静地结束,他觉得很好。
周星许沉默着上前,将丝带和气球一一扯掉,将投影仪关掉,然后把蛋糕端去厨房,准备扔进垃圾桶。
然后,他转身看到了餐桌上几道温热的菜肴。它们没有冷掉,还在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旁边的蜡烛还未点燃,一切都是没有开始的样子。
扔掉,一起扔掉就好了。
周星许这样想着,慌张而又着急地寻找垃圾袋。
在哪,垃圾袋在哪?他急切地打开厨房的柜子,将所有摆放整齐的东西丢在地上,只为了找到垃圾袋。
他找的太着急,一不留神手指被柜门狠狠地夹了一下,顿时疼得钻心。此时,他终于忍不住,缓缓地靠着柜子,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泪一颗颗地砸在手上。
偌大的房子,只有青年呜咽的哭声。
他失去了最后一个爱他的人,是吗?
周星许做了一个梦,久违地梦到了母亲。
十二岁那年,他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是在那天下午,母亲睁着眼发不出声音,头上的血蜿蜒淌下,染红了地板。他被周安踹得心肺发疼,挣扎着用家里的电话打给了爷爷奶奶,哭着让他们过来救救妈妈。
两位老人匆匆赶来,此时女人已经艰难地爬起来收拾好了伤口,漠然地往行李箱里塞着衣服准备离开。爷爷连忙劝阻,示意奶奶将周星许带出去,自己则慢慢安抚着这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女人。
周星许哭闹着不愿意走,坐在客厅里不愿离开。然而,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吵闹,“你们早知道他是同性恋,对不对?”
奶奶来不及捂住周星许的耳朵,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怒吼。同性恋,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陌生的词。
屋内,女人的泪砸在地上,她颤抖着身子质问道:“你……你们知道,还帮着他骗我。孩子,孩子也是你们的目的……你就是让我为你们断子绝孙的周家生下一个孩子。”
老人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难看而又心虚的神色,“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说这个有什么用?小许还这么小,他不能没有妈妈。”
“他的名字还是你取的,你忍心撇下他吗?”
女人却在此时癫狂地笑了,“我为了周安,不惜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嫁给他。为了这个孩子,我十几年辛辛苦苦地养他长大,现在你告诉我,我就是你们的遮羞布?”
爷爷还在试图用钱和母爱来绑架女人,可女人早已心灰意冷,她拉着箱子毅然地推开门,离开了这个家。
周星许哭得不成样子,奶奶按不住他,让他追着出去了。
“妈,你去哪?你带上我。”
巨大的恐慌将他笼罩,他在那里哭着求着,可是母亲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始终没有回头。
爷爷奶奶追出来,两个人一把拽着他不许他去,周星许大喊着妈妈,却见她上了一辆出租车,再也没回来。
就这样,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等他懂事点知道了那天的事情,也知道了什么叫“同性恋”
,他便怨恨上了周安和爷爷奶奶。
十七岁那年,他辗转得知了母亲的消息,买了一张车票,逃课去了那里。
五年了,母亲能认出来自己吗?
周星许紧张地看着玻璃上的倒影,手心沁出了汗。出了车站,他按照纸上的地址跟出租车司机询问,司机懒洋洋地点点头,说可以送到附近的街道。
纸上是一家餐馆的名字。
周星许背着书包,蓝白色的校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就钻进街道到处看。八月,狭窄的小巷里热的人发晕,他找了许久,才在街角一处转弯的地方,找到了纸上的地址。饭馆内人声嘈杂,他寻了一处安静的角落,有些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环境。
擦桌子的老奶奶笑着问他吃什么,周星许抿了抿嘴唇,小声说道:“一碗牛肉面。”
老奶奶笑着应了,朝后厨喊了一声,继续收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