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施清如听廖婆子说到这里,已经是神清气爽,心里要多舒坦有多舒坦,施老太太真是好样儿的,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她看了一眼桃子。
桃子立时会意,笑着低声问廖婆子:“廖妈妈,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廖婆子觑了一眼施清如的脸色,低声继续道:“后来表少爷就说,自家姑母幼承庭训,不是那样的人,老太太必定对太太有所误会,但既是一家人,只要把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施老太太却仍是不依不饶,直说张慕白包庇张氏,仗着自家尊贵,就欺负他们贫苦人家,还说早知道进京会受这样大的气,还不如趁早死了;不然当初就该刚生下施延昌时,就一把掐死算了,也省得如今受他媳妇的气,一边哭,一边还寻死觅活的。
直把张氏生生给气得晕了过去。
张氏是真的被施老太太的恶心气坏了,再想到让大嫂虞氏知道自己的夫家竟如此不堪,又要多一条挑剔陈嬿的理由,只怕更不可能同意陈嬿和张慕白的亲事了,又急得不得了,一时气急攻心之下,竟眼前一黑,直直往地上栽去。
唬得陈嬿与林妈妈忙一左一右的接住了。
施老太太却只当张氏是下不来台,装的,心下暗自得意,她就说嘛,祝氏一个秀才的女儿,当初都爱惜名声得要死,惟恐旁人看丁点儿笑话儿,说她丁点儿不是了,张氏比祝氏尊贵那么多,自然只有更爱惜名声的。
于是寻死觅活得越起劲,又是要撞墙,又是要跳水的,累得几个粗使婆子都气喘吁吁,她也不带喘大气儿的。
看得陈嬿是又恨又恼,若不是林妈妈死死拉着她,又不停的冲她摇头,她都忍不住要冲上去找施老太太拼命了。
张慕白一开始也以为张氏是装的。
后见张氏面若金纸,人中都被林妈妈掐出个深深的印子来,也没醒过来,方知道张氏是真晕过去了。
忙叫林妈妈和陈嬿将人弄进了屋里去,又打人请大夫去,还要安抚施老太太,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还得换了浅显易懂的话来说,又承诺他回去后,一定会回了家中长辈,不日便下帖子请施老太爷施老太太过府做客后,才算是把施老太太这尊神给暂时请出了正院。
“……后来我怕让正院的人看见了,忙抄小路赶了回来,再后面是什么情形,就不知道了。”
廖婆子说到这里,还有些意犹未尽,“太太素日那么个厉害人儿,不想今日竟让老太太生生给逼得晕了过去,也算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还不知道晚间老爷家来了……”
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主子面前妄议主子,这可是轻则要掌嘴,重则要挨板子的,忙讪讪的说了一句:“二小姐,老婆子失言了。”
不敢再说。
施清如却是淡笑道:“妈妈哪里失言了?刚刚妈妈什么都没说,我和桃子也什么都没听到啊……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今儿便不午休了,我们且去小厨房,开始下午的教学吧。”
廖婆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忙赔笑道:“其实时辰还早呢,要不二小姐睡一会儿?晚一刻半刻的也没什么。不然,二小姐瞧瞧太太去?我回来时,好像看见三小姐过去了,若二小姐不去,回头太太醒来知道了,怕是……”
既有了半师之谊,何况施清如出手还十分大方,廖婆子在她面前无形中便会放松许多,不然刚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热闹,回来又学了这么半天了,无伤大雅的事,她当然不吝于提醒一下施清如。
施清如却是道:“太太没醒来之前,外客应该不会先离开吧?那我过去实在不方便,还是晚些时候我再过去探望太太吧,多谢妈妈提醒。”
廖婆子见施清如领了自己的情,也就不再多说,二人一道去了小厨房。
一直忙活到申时末刻,今日的教学才算是完成了。
施清如回到屋里,由赔笑着凑上来的玉秀水秀服侍着换了衣裳,又问过她们,得知张慕白已经回去了,施延昌也已经回来后,她方去了正院。
就见正院的丫头婆子都无精打采的,一副蔫儿了的样子,瞧得她过来,倒是都挤出了笑容打招呼:“二小姐来了。”
施清如点点头:“我来探望太太,听说中午……现下太太人醒了吗?”
就有个丫头笑道:“那奴婢先替二小姐通传一声去。”
随即往里走去。
稍后,出来的却是陈嬿。
她脸色苍白,双眼红肿,一见施清如便强笑道:“娘刚喝了药睡下了,多谢二妹妹来探望她,等她醒来了,我会转告的,二妹妹今儿就先回去,明儿再来吧。”
陈嬿这会儿除了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看见哪个姓施的都忍不住一肚子的火,想要骂人打人甚至是杀人,——娘都是为了她,才受姓施的一家子恶心人的腌臜气的!
何况她这几日还已自张氏和林妈妈之口,知道了施清如与那个一心想攀她二表哥高枝儿的施兰如一样,也不是个好东西,偏还比施兰如有心计有本事得多,自然更不会让她进去惹自己的娘更烦心。
施清如也不强求,只道:“既然太太已经睡了,那我便不进去打扰了,明儿再来吧,就是要辛苦嬿姐姐一个人侍疾了。说来这话我一个小辈本不该说,祖母她这些年,也实在太……我娘和二婶生前可都……总归嬿姐姐劝太太想开些吧。”
不想开些,轻易就被施老太太给气死了,不是没得戏瞧了?
陈嬿听她这话表面是劝人,却让人莫名觉得怪怪的,也觉得她的眼神和唇边的笑都有些诡异,心里很是不舒服,拿她娘跟两个死人比,什么意思呢?那祝氏和金氏两个村妇,哪来的资格跟她娘比?
遂干巴巴的虚应了一句:“我不辛苦,也多谢二妹妹的好意,我就多不留你了。”
施清如点点头:“那嬿姐姐,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屈膝一福,转身自去了。
陈嬿也屈膝给她还礼,却是等她走远了,才站直了身子,微眯起了眼睛,这个施清如还真如娘和林妈妈说的那样,越相处得多,就越让人觉得怪,越让人觉得莫名的不安,万一将来真让她得了势,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