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门的那一刻,安云桐掀起了马车一边的帘子,竟是看不清前面的路。薄雾、炊烟,都被那晨光穿透,越发的迷人眼。
此时,京城的荣国府里,面容精致又带着郁郁之色的小姑娘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给她梳头簪花。
“姑娘,你今日看着似乎是有些高兴,可仔细看来,又好像不高兴了呢?这是怎么了?”
穿着石青色袄裙的丫鬟笑着打趣小姑娘。
“好一个贫嘴的丫头。我是什么怪人不成,又高兴又不高兴的?”
小姑娘摸着一根小辫子,嘴上嗔怪丫头,心里却是想着醒来前的那个梦呢。
那是什么梦呢?有个漂亮的姐姐,带着一个凶凶的小丫头,还有如夫子那样板着脸的弟弟,都哭唧唧的,朝着她妹妹、姐姐的乱喊,当时可把她气坏了呢。
只当她转过头去没一会,就不见了他们,她反而急得醒来了,到现在还在气他们突然闯进她的梦里,又突然消失,害得她现在还在担心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又是一阵的笑闹声。不一会,一道少年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来了,“林妹妹!林妹妹,你可起来了?我来寻你去老太太那里去吃早膳呢,你可要去?”
原来这小姑娘正是林黛玉。
“宝二爷还请稍等,我们姑娘……”
还在梳妆呢!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黛玉轻轻拍了一下,又嗔了一眼,“不许说。”
梳妆打扮这几个字,可是好说出口来的?
可丫鬟口中的宝二爷不是外面的人敢拦着的。只见他嘴里喊着林妹妹的时候,人已经掀起了门帘走到内室来了。
看到梳妆台前端坐着的清丽脱俗的林妹妹,当即呆住,站在那里望着黛玉出了神。
黛玉透过镜子看到了呆愣的宝玉,心里莫名的有些感觉奇怪,起身道:“真是个呆子。”
说罢了,便起身越过宝玉,往院子外走去。
宝玉见了,当即追了上去,一句一个林妹妹地喊着,嘴里也是说不尽的有趣事。
往日里,黛玉还会回应他,可如今她心里头可是装了三个“亲人”
的,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跟他说那许多的。
她只想赶紧把人哄走了,她要写信给爹爹,问问他,她是不是应该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与一个弟弟?
“可是,那样会不会叫爹爹伤心?”
如果真有的话,他不可能不告诉自己的!黛玉到底如今还只有九岁,又因为此时还有亲爹照拂,贾家并不敢多苛待于她,故此此时的她,还是有些天真可爱的,只因着梦里梦外的自己对那姐弟三人都甚是喜欢,就希望他们是自己的亲人最好不过。
所以,待几日后,远在扬州的林如海收到黛玉的这封颇有些童真的信时,还真的是哭笑不得。随之又是无尽的惭愧,“若是黛玉真的有嫡亲姐姐与弟弟妹妹,那该多好啊。咳咳咳……”
还没感慨完,就是一震撕心裂肺的咳嗽,以至于一旁想说什么的林大管家就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忙着给他拍背,忙着叫茶水了……
当然这是后话。他们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命中很是重要的亲人,还真的启程寻他们来了。
不过是不大幸运,才出了城,走到山路时,就被人追赶上来,拦住了去路。
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带刀衙役,还有紧随其后的那些带着棍棒坐着马车赶来的熟悉面孔,安云桐只觉得后背发凉。
“来啊,兄弟们,把这些偷盗县里安氏一族财产的人统统抓起来!”
为首的捕头拔出了长刀,恶狠狠地看着安云桐他们说道。
而且照着他的意思,镖局的人,也是要被抓起来的。
这可令带头的镖头很是惊诧,也很是不解了。
“敢问洪捕头,我们镖局可是正规做的行当,送的是老弱外出寻亲的,如何会是犯偷盗之罪的人?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问问这么多的安氏族人,他们是不是丢了家财?”
“是的,捕头大人。安氏旁支五房三姐弟,偷了族里的银钱五百两便逃出村来。如今被我们追上,定是要将人带回去处置的!”
“恬不知耻!”
安云桐咬紧了牙关。因为气极了,双手都抖了起来,“先父为族里买了七十亩良田,加上如今家里留下的田地与房子等一应的财产,都是你们的了,你们还不知足!见我只带着弟弟妹妹带着我们父母留下的活命钱去寻亲,你们就来污蔑。真的狠毒至极。也不怕老天劈死你们!”
“住口!”
族里一个中年男人盯着衙役若有若无的视线,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赶紧去把这三个杂种抓起来,回去卖到脏地方去!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
这真真的歹毒啊。同是族人,一口将几个孩子的出身定为杂种。如此说,便是定性为非安家之血脉,好让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将人卖了,好侵吞几个孩子的家产?为了一点钱财,竟如此折辱族人。这样的氏族,也就这样的了。
就在众人蜂拥而上,准备将安云桐他们抓住的时候,树林里忽然射出了箭,跑得最快的两个人,竟然就那样齐齐被扎穿了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