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芙看着她轻轻一笑,“徐才人的意思,奴婢是为了陷害一个洒扫的奴才,才摆出这么大阵仗?还是说,徐才人觉得,一个奴才就能让皇上毫无头绪?”
她这话说得大胆了,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李玄胤皱起眉宇,不轻不重看了她一眼,那女子说完也在小心翼翼地偷看他。李玄胤没给她好脸色,心中冷笑,光明正大拿他做靶子,她倒是头一个,有胆子说,还没胆子认。
皇后余光看了看皇上的脸色,虽是冷着的,却看不出丝毫因这句话而生出的不虞。
“嫔妾没有?”
徐才人蓦地反应过来,惊惶地叩到地上,“皇上别听这贱婢搬弄是非,嫔妾也是为了查明真凶,还顺宁公主一个公道啊!”
李玄胤听着她一口一个贱婢,脸色微冷,做主子的就是这么不须顾忌奴才的死活。让他记起几次见这人时,被宁贵妃罚跪,被江贵嫔鞭笞二十,配到冷宫伺候。而这些,她隐忍受下,不曾在自己面前埋怨过一句。如此一想,他心中又生出几分怜惜,只觉得这声贱婢异常刺耳。
皇后见帝王脸色愈来愈冷,敛下心绪,稍许才道:“皇上,臣妾以为徐才人的话不无道理。”
她目光转向婉芙,“不如你自己说说倒底是怎么回事?”
婉芙应了是,跪到地上,“那日常在主子落水后,身边跟着的都是吟霜斋的宫人,但那只黑猫竟越过后面的人直扑向怀了身孕的主子,奴婢觉出不对,却又毫无头绪。”
“直到那日,奴婢看见去御膳房取晚膳,看见菊青在与别的宫的宫人小声说话,当时奴婢并不识得那宫人是谁,今日见了才人主子,就清楚了。”
她眼神看向扶着徐才人的谷雨。
谷雨察觉,倏然抬起头,哭求道:“奴婢冤枉,奴婢与菊青是同乡姐妹,本就相识,碰上了才会说几句。请皇上,皇后娘娘明鉴!”
婉芙低着,一字一句道:“奴婢有法子证明谷雨是否冤枉,吟霜斋给各宫分去过丹蔻,这些银匣显眼,料想一时处理不掉,奴婢请皇上下令搜查。”
话都说到这份上,陈德海麻溜地站起来,受到皇上眼色,立即带人出了外殿。
无人可见,徐才人微微侧眼,与谷雨对视一眼,谷雨会意,急快地轻点了下头,徐才人这才舒了口气。
第16章
不多时,陈德海带着小太监赶回来,小太监怀中抱了十余个银匣子,上面覆着残余的沙土。
“皇上,这是奴才从谨兰苑找到的。”
陈德海将银匣交给太医,太医查验过,回道:“皇上,这些丹蔻中并未放秋海棠。”
见陈德海进来捧着一大堆银匣时,徐才人就满脸的难以置信,直到听太医说完,倏地回头扇了谷雨一掌,“你这贱婢,竟敢陷害主子!”
谷雨也不明所以,她分明都处理掉了,怎么会这么巧就在谨兰苑找到?
“主子饶命,奴婢……奴婢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奴婢分明……”
她倏地捂住嘴,一时情急,竟险些脱口而出。但她这捂嘴得过于明显,显然是不打自招。
徐才人惊惶推脱,“皇上,都是这贱婢一人干的,嫔妾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求皇上明鉴!”
陈德海看着这边一片混乱,再瞧婉芙姑娘一派淡然的脸色,想到去谨兰苑遇到的青竹,瞬间对这婉芙姑娘佩服得五体投地,毕竟也只有婉芙姑娘能能这般脸不红心不跳地加害别人。
但他什么都没说,他又不是蠢的,分明是徐才人先出的手,也怨不得别人将她一军了。
李玄胤无心再查问下去,不耐烦地捏捏眉宇,对陈德海吩咐道:“押到慎刑司,严加审问!”
这句话犹如惊天霹雳,打得徐才人精神一颤,片刻,她倏然回神,这回是真的生出了惧怕之感,“皇上……嫔妾是冤枉的!”
帝王却一眼没再看她,神色冰冷,只余厌恶。
徐才人知多求无果,只得将眼神投向那人,那人不动声色地捏住了帕子一角,她神色怔然,绝望地留下一滴泪水,将喉中苦涩尽数吞了下去。
被押出殿时,她将目光投向那个跪着的宫婢,进了这趟慎刑司,她在宫里的日子算是到了头,看不到日后的热闹了。她闭了闭眼,面上生出悲凉一笑。
……
夜色已深,这夜本是吟霜斋卸灯,6常在心惊胆战一夜,脸色煞白,实在没心力再去服侍皇上。幸而,皇上也没有要去吟霜斋的意思,只命陈德海送她回去。一路上,6常在几次看向随侍在侧的婉芙,碍于御前的人在,才憋住话没说出来。
陈德海送完主子,赶回乾坤宫伺候。
夜中,帝王手执朱,伏案批改呈上的折子。
这夜闷热,是风雨欲来的征兆,陈德海刚踏进殿门,外面就闷响出一声惊雷,他吓得身子一抖,险些被脚下的门槛绊倒。
帝王听见动静,冷冷睨他一眼,“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陈德海心头一跳,一瞬想到的就是在谨兰苑看到的青竹,徐才人确实处理了那盒银匣,架不住别人可以跟她一样来个偷梁换柱。
他擦擦额头冷汗,小步着上前,喉中几番吞咽,才哆哆嗦嗦地说出来,“皇上恕罪,是奴才自作主张,原本想着待事结束再告诉皇上。”
他怎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欺君,还不是明白皇上的意思,今儿这事,与徐才人脱不开干系,皇上也看得出来,他便顺水推舟一把。伺候皇上那么多年,可不是白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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