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贺玄渊那晚对她说的话,温怜自嘲地笑了笑,薄而透的唇色泛着脆弱的白。
她又一次陷入了贺玄渊精心编织的陷阱里,再一次撞得头破血流。那晚,在贺玄渊趾高气昂、自得意满地说出她又爱上了他时,她显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羞愧地低头。
温怜紧紧咬唇,她没注意到,院外一角,她已经被人注视多时了。
贺玄渊看着温怜清瘦的背影,眉头紧锁。
“你不是说让我不要刺激她吗?”
贺玄渊看向身侧的赵太医,冷声道:“我已经一个月都没去见她了,她怎么还这么这样!”
温怜抗拒吃药,因此那些药都是磨成粉随饭菜一起烹饪的,贺玄渊已经绞尽脑汁如何让温
怜舒心,可效果显然不大。
赵太医看着门外这些围得密密麻麻的看守护卫,犹犹豫豫,欲言又止:“陛下,温小姐本就郁结于心,您又让她只能待在这一间宫殿里,长此以往,不利于温小姐的恢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尽力了。
虽然贺玄渊没有像周帝一般搞得满后宫都是女人,但只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还这么执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贺玄渊静静地凝视着温怜,默然不语。
或许是他的视线过于灼热,温怜似有所感一般,下意识朝门外望了一眼。
院外,依旧是空无一人,温怜忽觉自己可笑。
她百无聊赖地起身,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这些日子不知怎么的,她身体总是乏得很。她知道自己身体不太对劲,但转念一想,她连自己都已经身不由己,那些身体上的小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她进了门,贺玄渊才上前一步,对着守卫吩咐:“从今天开始,不必拦着温小姐出门了,她想去哪里你们都跟着,保护好他。”
侍卫:“是!”
他转身欲走,想了一瞬后又顿住了,接着道:“离远点儿,别被她发现了。”
……
温怜一觉醒来,正值黄昏时分。
一行行大雁向南飞去,划过澄澈清透的天空,留下无声的痕迹。
身旁的小丫头昔儿看着温怜一脸怔然,小声提醒:“小姐若是喜欢看着秋景,此刻去太液池边最能见到美景,那还有
一处高台,有时候甚至能看到南山上的明觉寺呢。”
温怜唇角微动,默然不语。
她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灵动荡漾,显得灰暗无神,浑身散发出清冷寂寥的落寞,仿佛秋日枝头上挂着的露珠,晶莹剔透,却又摇摇欲坠。
脆弱的,一触即逝。
昔儿心思灵透,见她不语,一眼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便接着道:“小姐,我刚刚发现门口的那些人都不见了,你说会不会……”
她是贺玄渊的人,自然知道贺玄渊的吩咐,但作为在温怜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不管她是不是,都得装出站在温怜这边的,才能减少温怜对她的戒心。
听她这么说,温怜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外,这些日子,她已经做好了被贺玄渊关一辈子的准备了,难道贺玄渊要放了她?
“你再去看看。”
温怜着急地吩咐,她不信贺玄渊会这么好心就这么放过她。
昔儿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圈,回屋佯装欣喜道:“小姐,他们真的都走了!咱们去太液池去看看吧。”
温怜第一个想法便是收拾东西离开,但贺玄渊阴险狡诈,她担忧有诈,只好先顺着她道:“好。”
先去打探一番,再做计划。
……
宫里依旧如往常那般,漫长的宫道在红霞之下显得空旷而寂寥,红墙之上的琉璃瓦映着淡淡的落日余晖。
温怜缓步走在青石板上,她的脚步又缓又轻,几乎没有什么声响。
忽地,前面不知
是哪个宫里,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谈话。或许只是两人随意谈话,但在这空旷的宫道之内,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上面让我们尚衣局准备大红的绸缎,数量还不少呢,难道宫里要发生什么喜事了不成?”
“巧了,我们尚工局也是,前几个月陛下下令节俭,我们就差点儿用木头做钗子里,但是这两日,南海珍珠、金丝银线之类的东西,全都往局里送,工期催得还紧。”
“又是金银珠宝,又是大红绸缎,难不成……陛下终于决定立后了?”
贺玄渊在太子时期没有成婚,继位之后限于周帝的丧期,底下大臣也不好多说什么。
按照礼制,国丧三年,但是对于贺玄渊这样的储君而言,丧期一般都会缩减为二十七日,更何况,贺玄渊还从未立妃。
国不可一日无主,自然也不可一日无后,贺玄渊已经继位几个月了,但后宫却连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免让所有人都心而悬悬。
两位女官感慨着,完全没注意一墙之隔的温怜。昔儿看形势不对,小声凑近温怜道:“小姐,我们——”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