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身披甲胄的将军将兵赶来,于栅栏外勒住马缰。
兵士们纷纷到门口抱拳迎接。
“人抓到了吗?”
“属下无能!属下该死!让城里最后一个婴孩跑了,请将军恕罪!”
“里面那个,是个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要饭的。”
“抓过来。”
“唯。”
兵士们将我拖出栅外,扭送到那名将军面前,往下强扯我的乱,令我仰面与马上之人对视。
那是个年轻的马面髯须将军,他面容憔悴,神情涣散,如丧考妣。
可显然,他见到我那一刻,有些惊异。
“这女娃……倒与吾莺儿有几分相似……也罢,你们归队,将此女送去夫人那儿。”
马面将军说罢,策马扬鞭:“传令后军,加前行,天黑前兵屯龙凑,防御曹贼!”
“唯!”
我被绳索缚在马车上,见军旗飘扬,写着个“袁”
字。
虽不知他们为何要平白无故地抓小孩,也不知龙凑在哪,却心惊肉跳地明白一个事实:自己已然卷入战争,生杀予夺权全在他人之手。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个马面将军,姓袁名谭,正是袁绍长子。
袁军到达目的地后,便安营扎寨,将我关了起来。
传说中的曹军,很快便军临龙凑,袁军却坚守不出。眼看阵地将陷,袁谭连夜出城,率军遁逃南皮。
袁谭见我谨言慎行,便把我扔与他十岁的女儿一处。当我见到那个容貌同我有许多分相似的袁莺时,她已卧病不起。
原来,早先袁军与曹军对峙,曹操趁袁氏兄弟不睦之际,利用幼子,假意同袁谭联姻,暂时拉拢袁谭。之后不久,又以袁谭背约为由,将尚未过门的袁莺遣返,率军攻打。
可怜小小年纪的袁莺,途中染疾,命悬一线。
而袁谭怀恨在心,战乱中四处奔走,竟欲抓男童为其完婚。
红颜薄命,孤儿亦复如是,世之政客,何惜贵门女子作政治牺牲品?
抵达南皮县后不过半月,袁莺便夭折了。
袁谭丧心病狂,竟遣兵搜略南皮,欲抓男婴作冥婚!
冀州常年遭受战火荼蘼,鲜有安好童幼,南皮亦已十室九空。
曹军将南皮城围的水泄不通,袁军日益势窘。
某日,我欲趁着袁女亡故、袁府大乱之际,意欲逃脱出府,却因腹伤未愈,又饥又冷,晕厥在地。
再醒来时,现自己已被人梳洗打扮,身着玄纁风格的嫁衣,躺在四角红帐之内。
一转头,便见着那死去的袁莺,她穿着嫁衣,面色土灰,平静无比。
我惊恐地叫出声,瞬间滚落下床,手不由得乱摸一通,却摸到一副黑漆漆的棺材,我顿时头皮麻,目光呆滞。
屋内烛火通明,红幔高挂,却俨如地狱。
已是初晨,窗外无雪,唯有那朔风呼啸。
房门被推开,袁谭穿甲戴盔,踏步走进。他精神萎靡,缓缓走到床边,俯身握住床上女尸的手,哀声道:
“莺儿,为父对不起你,悔不该信那曹贼应下婚约,都是为父害了你啊!”
袁谭捶床,悲愤不已,“恨不能抓来曹家小儿与你陪葬!为父无能……亦未能寻来男婴为你完婚……但有此年龄相貌同你相仿之人,如此,黄泉之下,想来莺儿应不会孤单。”
听罢袁谭之言,我惶恐不已。
冥婚,人殉,这两个词突然跳进我脑中。
我深知人殉之意。
早在二十一世纪时,我便上网了解过古代社会这种灭绝人性的习俗,更见过一张张陪葬童尸的图片——那是活生生在头部、后背和脚心挖孔,然后倒灌水银!
手段残忍至极,死状惨烈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