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犹豫,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
灵堂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却又冷清至极,今晚是第一天守夜,至亲必须待在去世之人身边守护灵魂,黎雅学年纪小,实在撑不到半夜,已经被保姆带着去后面的套房睡觉了。
偌大的灵堂里只剩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方小姐。”
方咛回过头,黎雅博已经走了过来,体贴道:“后半夜我来守,方小姐去休息吧。”
方咛摇摇头:“没事,我守吧,你白天招呼宾客已经很累了。”
两人互相客气,最后谁也没说服谁,谁也没去休息。
佣人送来后半夜的咖啡,方咛一直不喜苦咖啡,抿了一口就没再动。
喝完咖啡没多久,黎雅博来了个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他避开方咛,等走出灵堂后才接起电话。
一接通,男人言简意赅。
“遗嘱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
律师询问,“您看什么时候公布比较好?”
“等葬礼结束。”
“好的。”
“辛苦。”
挂断电话再次回到灵堂,彻底支不住的方咛已经趴在桌上彻底睡了过去。
黎雅博走过去,淡漠垂眸,喊了两声方小姐,没有回应。
没叫醒她,黎雅博走到棺材边,抬头看向棺材正上方照片里的男人。
黎雅博看着照片上的男人,突然自语般开口,低沉的轻语在灵堂内响起,似叹非叹。
“当年我妈死的时候,你不但没来吊唁,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现在你死了,我不但要为你处理后事,如今还要待在这里为你守夜,让你安息。”
说到这里,他侧头,瞥了眼已经睡着的女人。
“唔单止有我个仔,仲有你的新太太(不但有儿子,还有你的新太太)……”
黎雅博看着父亲问道:“daddy呢种人,凭乜嘢(爸爸你这种人,凭什么)?”
这句对父亲的称呼亲昵又叹息,可惜得不到任何回答。
想起今天的八卦新闻,人都死了,却还是要被媒体拿来编排赚取流量。
黎雅博侧头,再次看向已经睡着的方咛。
默了几秒,隔着镜片,男人眼底冷漠,柔声对父亲道:“daddy,如果你死唔眼闭,唔好怪我,抵你死(如果你死不瞑目,不要怪我,是你活该)。”
十余分钟后,保安例行检查安全问题,灵堂里却只有正在收拾咖啡杯的佣人。
保安不解:“雅博少爷和太太呢?”
端着两个空咖啡杯的佣人说:“太太睡着了,雅博少爷抱太太去休息了,马上就回来。”
突然回身,弯腰冲还在车里的方咛说。
方咛心一跳:“什么?”
“可以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这次回来的急,没来得及带上狗,它现在应该在准备登机了,这两天我可能会比较忙,等它到了,你能帮我去机场接一下它吗?”
把宠物狗带回国,想必已经准备结束掉海外的工作,回来接手公司了。
对于黎雅博和善到近乎违背逻辑的态度,方咛没有时间细想,只清楚她这个外姓人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找个队友,抵挡住黎氏未来的风波,保全自身。
“……好。”
她点头。
“多谢。”
果不其然,黎雅博一回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没有人再注意方咛,他们都围着黎雅博,安慰着叹息着,最后又一致地问集团怎么办。
被冷落的方咛在旁,看着他无懈可击地应付那些人,时不时还配合他们,摘下眼镜抚抚眼皮,然后抬起头,眼角已经微红,用苦涩的笑容表达丧父之痛。
真是一个天生的表演家。
方咛想。
在黎雅博的操持下,黎一明的葬礼选择回到老家澳城举行。
这场葬礼极为隆重,澳城的权贵尽数到场,身着庄重黑衣,胸别白花,以悼哀思。
大批的记者进不来,都在奠堂外等候着,等宾客出来,便一窝蜂拿着话筒涌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