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昀轻描淡写地说:“前些天裴悫找了国舅、曹允、习之朝到丞相府上密谋造反呢。”
惠长庭的手抖了一下,酒泼到了案上,“父亲他……”
司马昀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酒,却一直没有抬起眼睛看惠长庭,“国舅大概也是被逼无奈吧。”
惠长庭的鼻尖儿上瞬间冒出了冷汗,他赶紧从坐榻上站起来跪到司马昀面前,“请皇上救我全族性命。”
司马昀把酒樽放到案上,坐了起来,看着惠长庭说:“那就要看长庭怎么做了。”
惠长庭“咚”
地一个响头磕到地上,“臣愿为保大晋江山肝脑涂地,死而无憾!”
“好,朕要你去射杀一个人——裴亶。”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上朝,惠仑便连滚带爬地赶到了泰明宫。司马昀没穿外袍就让他进了内室。看着只穿了件月白亵衣的司马昀,惠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冲到司马昀脚前,跪到地上,“皇上,臣要告发裴丞相密谋造反的事!请皇上收回成命,别让长庭去……去……”
“你怎么不早来告诉朕裴丞相的事?”
惠仑完全乱了方寸,吓得连连磕起头来,声音也变了,“臣知错,臣知错了……请皇上治老臣的罪,长庭还年轻……”
“晚了,长庭已经走了。”
“皇上!”
惠仑哽咽起来,“臣……臣只有这一个儿子……”
“再说,你是怎么知道朕让长庭去干什么的?是莫迦让人给你通风报的信儿吧?”
“臣……臣……”
惠仑绝望地把头垂到地上,“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司马昀突然抓起床上的暖炉砸到地上,站了起来,“眼线!眼线!裴悫这些年在朕的身边安插了无数的人,现在你也给朕来这一套!你们当朕是无知幼童吗?!你们可以派人监视朕,朕一样也能把人安插到丞相府!”
惠仑从来没见过司马昀发火儿,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再动,已经快瘫了。过了一会儿,司马昀看着惠仑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样子,先是叹了口气,坐回到床上,然后又拿了块丝帕递给他,缓和了语气,“惠卿别再哭了,堂堂三品廷尉,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惠仑受宠若惊地接过丝帕,“臣不怕死,只是长庭……”
“你放心吧,朕派了子云带兵跟他同去的,不会有事。等朕收回朝中大权,一定不会亏待长庭,他毕竟是朕的兄长。”
惠仑连忙谢恩,司马昀微笑着把他扶起来,赐了座。惠仑规规矩矩跪到榻上,仔仔细细地讲了那天在丞相府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情景,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旁边伺候的小番儿不禁想:皇上是怎么做到可以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控制得如此恰到好处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看到魏晋时期居然有“果粉”
这种可以冲调成类似饮料的东西时,我立刻就otz了。
尘封
裴亶是在赶往建康,途经樊阳的山路上被杀的,一箭毙命。
裴悫接到消息后开始根本不相信,后来确认消息属实之后先是悲痛欲绝,继而勃然大怒,拎起报信儿的人问是谁干的。那人说当时他们正走在密林里,裴亶突然中箭,根本没人看见箭是从哪个地方射出来的,而且将军中箭后军中立刻大乱,所以没能抓到射箭的人。
裴悫气得拍翻了长几,并发誓要找到下手的人,将他千刀万剐。
两天后,裴亶的尸体被运到了丞相府。裴悫掀开殓布,只见裴亶身穿两裆铠,手握马鞭,双目圆睁,一支箭横穿在颈部。裴悫哆嗦了一下,然后强忍着悲痛蹲下来仔细察看那支箭和伤口。虽然射中的是脖子,但显然没伤到主脉,只是射断了咽喉,因为伤口处几乎没有什么血流出来。
裴悫摸了摸箭镞(箭头),又看了看箭羽,然后对裴亶的副将孙靳说:“此箭名为飞凫。习惯使用这种箭的人,据我所知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