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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2页)

另一厢,徐道甫也在发愁。

爹娘遭了洪灾,旧疾复发,抓药看病这都是钱。大姐说要相亲,置办新衣裳,*虽没张口,但不能厚此薄彼,这也是钱。徐老大前两天就在街上晃了一遭,赌的裤子都不剩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徐道甫推说不管,徐老大便提起往日情分,嚷嚷着说要进宫城参徐道甫一本,要学戏文里写的那样告御状。

这帮人才来了几日,花钱便如流水一般。徐道甫见了娘子,总觉得抬不起头来。

说起来他领着的这职位,主要是管宫城一个宫门的轮值与守卫,以及某一片宫域的侍卫。这个职位,绝不是肥差,但也不是完全捞不着钱。

这不,今日,他手下有了几个空缺,便有人领了几个人来,说是自家亲戚,希望能在宫城城门当个守卫,谋个饭碗。这人是京中世族出身,虽是旁支小户,可追溯起来,祖上也出过皇后太后,便如流珠所说,京中处处是贵人,徐道甫平头小农,一介武夫,哪个也惹不起。

这是徐道甫头一次干这卖官买官的事儿。他宽慰自己道:官家山穷水尽,国库紧张了,也卖了不少闲职,咱只是跟着官家学罢了。

他也不想想,这天下都是傅辛的,可这宫门,可不是他徐道甫的。

徐道甫前脚卖了官,后脚就有人告诉了傅辛。傅辛看着伏在案边,难得酣睡的阮流珠,拢了拢她额前碎发,微微一笑,眼中发亮。待听得来人又说勋国公给敬国公、辅国将军等人写了绝交信,说是他们宴会没请自己,从前也有道不同的时候,在京中闹起了不小的风波时,官家抿唇,摇头道:

“看来朕在乞巧节那日的话,他听进去了,但又怕朕是骗他,日后将他牵扯进去,便来了这么一出。他也不管,若是打草惊蛇了,朕的谋划,便是白费了。”

半月有余过后,徐二哥徐道正在京郊找着了活计,还是做木匠,便领着娘子女儿一并离去。阮流珠喜欢这样的亲戚,给他们塞了些应急的银两,二哥千谢万谢,直说以后定会常来拜访,还请弟妹不要介怀。

流珠送走了徐二哥,见怜怜欲言又止,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这小娘子果然忍不住了,愤然说道:“娘子,奴可是看不下去了。那个死了爹娘的柳莺,前一段时日,总去街上晃悠,想要勾搭公子哥儿,可她虽有点儿姿色,可却万万入不得这些闲散郎君的眼。这几日,她收了心思,改勾引徐郎君了。”

怜怜又列了些证据,香蕊却没有说话。流珠思忖着,回了屋里,不一会儿,便见徐道甫从徐大哥徐道协那儿回来了,喝了点小酒,不知唱的什么小曲儿,用的是家乡话,流珠听不大懂。

或许是由于亲戚和钱的事儿,流珠总觉得徐道甫与她疏远了许多。虽说原来也不算多亲近,可她还是觉得自己是娘子,不是个单纯的管家婆,如今的感觉,着实古怪。

徐道甫走近了些,唇红得异样,脸上也被人涂了胭脂,衣间还放着条小香帕。流珠一看,那香帕上绣着只柳间黄莺,除了柳莺,还能有谁?

流珠却也不气。没有感情,便犯不着生气。她思来想去,勾连起前因后果,只一笑,玩笑道:“这胭脂偷的谁家的?香帕又是哪个小娘子的?可是同一个?儿不曾想到,郎君也会这般风流。”

徐道甫却急了,道:“这有什么可管的?”

流珠见他急眼,有些意外,也来了气,便冷声道:“儿不管你,儿只管儿的银钱和儿的首饰。儿匣子里那些钱,都是丫鬟们做绣活,卖了绣品换来的,郎君见过哪家当官的让丫鬟们做这等事?你拿这钱,给谁贴补胭脂了?儿的那些首饰,都是娘留给儿的,你要便要,悄没声地拿了首饰送给姘头,这叫偷。”

徐道甫扔了串珠子到案上,也冷声道:“不过是些首饰和小钱,你身上哪一件衣裳,不是我赚来的?说起这偷,我倒要问问你,你是不是偷汉子了?这珠子怎么回事儿?”

却原来徐道甫进了京后,从前以娘子为傲,如今却总觉得被压了一等,这辈子也超不过去,流珠平常与他说话,他总觉得流珠是在难为他,给他脸色看,心里不免憋屈。看着娘子如花美貌,再想起人家的流言,他还真觉得自己是团牛粪,心里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柳莺来了之后,这姑娘会哄男人,架子低,姿色虽不比流珠,可却千娇百媚,投了徐道甫的心意。他又想,反正柳莺没去处,自己纳房妾室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敢和娘子提起。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徐道甫去偷柳莺,反倒更刺激了。

柳莺说要首饰,徐道甫也不知道什么首饰好,只知道娘子带的必然好极。他拿了首饰给柳莺,却不小心翻到一串男人带的佛珠子,明显不是娘子的东西,从前也没见妆匣里有这东西,再忆起同僚所言,徐道甫起了疑心。

他将佛珠送到珠宝玉器的铺子里,请了曾有一面之缘的老板相看。那人说这珠子,天底下只这一串,能拿到这珠子的人,定然大富大贵,身份很高,多半不会败落到变卖家产,只会看情面送人。

流珠一想,弯唇一哂,猜了个大概,镇定道:“凡事都要有个证据。你闻闻这香气,那是龙涎香,只有官家能熏。这是官家赏我的,便是天底下只有一串又如何?天下都是官家的,都要由着他性子来。”

徐道甫一愣,知道自己一时妒恨,气到心头,竟然忘了这一层,不由得愧疚起来,又转了态度,好好哄起了流珠。流珠别过头去,指甲却几乎陷入手心里。

☆、第9章六曲连环接翠帷(一)

第九章

徐道甫对阮流珠心生愧疚,阮流珠提出要替他纳柳莺为妾,徐道甫反倒摇头拒绝了。阮流珠不由笑道:“郎君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却不愿意纳,人家只怕真的要去告御状了。”

按理说来,柳莺身在孝期,不能行婚嫁之事。可过了这村儿,便再也找不着这店儿,柳莺便说爹娘的尸身至今寻不到,也是有活着的可能的,不能草草断定,所以她算不得在孝期。这话虽可笑,可按着律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确实不能销户。

徐道甫别无他法,只好纳了柳莺入门。但也不知为何,将柳莺纳了之后,徐道甫怎么看她怎么生厌,全无之前的兴致,又想老老实实睡在娘子房中。可每次他刚一进流珠屋里,那柳莺便撒娇哭闹,令人来请走徐道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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