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的门口并没有任何人,只一阵风钻进了房间。
:夜笛
第二天一早,王旭安是被楼里的噪杂声吵醒的。今日大考,考生们早早起来,准备去往考场。
王旭安揉了揉眼睛,神色迷茫地打量了一眼四周。
他竟然在陈玉绘的房中睡了一夜。
桌上有灭了的油灯,和展开一半的书册。房间的门仍旧半掩着,正对着门的一扇木窗显然没有关紧,不时晃动……
王旭安想起昨夜的惊悸,不禁好笑,原是想多了啊,自己吓自己。这世上哪有这么多鬼怪。
只是,陈玉绘去哪里了,一夜未归。
王旭安睁着两只黑眼圈,去刘大和秀青的房间,也是没人。哎呀,他们难不成已经去考场了吗?
虽然脑袋里知道陈玉绘直接去了考场的可能性比较小,王旭安却想不出来这主仆三人去了哪里。王旭安发愣。
店小二端着脸盆经过时,好奇地道:“先生再不去,晚了,可进不了考监。”
今日大考……王旭安揉了揉眉心,再不去,可就错过了……不管什么事,考过了,出来再说……
王旭安想罢,回房拾整了一下,匆匆卷着铺盖出门。
三天大考,铺面自带。
考完后,王旭安踢踢踏踏,慢慢踱回状元楼,却发现客栈前围着许多人,一个穿着紫衣的小小少年坐在一匹高高的大马上,扬着鞭子,不耐烦地问:“谁是王旭安!”
王旭安还没回过神,就已经有人指了他,甚至有人推了他个踉跄。
“你是王旭安?”
马上的少年吊高嗓子问。居高临下看人的样子,做得十分老道纯熟,可见是个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
王旭安怔怔点头。
然后,一个很重的东西就直朝王旭安飞了过来,王旭安下意识伸手去接,被压得坐在了地上。
身上的不是东西,是个人,是昏迷的陈玉绘。
马上的少年扔下一句“他没死”
,就马蹄哒哒,自顾去了。
王旭安虽然十分明白,但是温香在怀,软玉复得,他一向是个只看眼前,不会想太多的人。马上把莫名其妙的锦衣少年抛在脑后,乐呵呵地抱了陈玉绘回房。
这四天三夜,陈玉绘去干嘛了呢?
却说这陈玉绘虽被封了通灵力,但是第六感比普通人敏锐很多,觉到了陈大和秀青的不对劲,及听闻店里面开始有书生疯魔,便留了心。
大考前一晚,他睡得较迟,半夜便听到了不寻常的响动。和隐隐约约的笛声。
陈玉绘悄悄推开门,竟然见刘大和秀青走出了房门,他们只穿着襟衫,仿佛睡梦中刚起来,眼神发直,一步一步走着,动作僵硬奇怪,像……走动的活尸。
陈玉绘被自己心里冒出的这个念头一惊,已然出了层冷汗,他想伸腿出门,去叫回那两个人。
梦中行走的人是没有意识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所以不能贸然惊醒他们,不然,人受惊过度,会死掉。陈玉绘想起娘曾对他说过的话。
陈玉绘焦急,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当口,看见另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不止一个,数了数,是四个,他们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和刘大和秀青一般不对劲,跟在刘大和秀青身后走。众人皆脚步一顿一顿,双手甩来甩去,似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的一排木偶。
从楼梯上走下,从店门口走出,隐入黑洞洞的夜幕。一色的黑发白衣,行尸走肉。
陈玉绘咬了咬牙,不声响,跟在队伍后面出了状元楼。
一路的穿街过巷,大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月光冷冷清清地照着。
暗夜里的笛声,似绷着的一根细线,颤颤巍巍若有若无,绕在人耳边。
诡异前行的队伍中,没有人注意到陈玉绘,或回头看他一眼。
一个打更的老头从队伍前面走过,竟如没看见一样。陈玉绘正奇怪,这老头是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就见老头走出了百米后,撒了脚蹄子,跑得飞快。
隔了一阵,隐隐还听见隔街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的尖嘎声音。
刘大和秀青领着队伍走进了一间似庙非庙的院落。那院中停着不多不少,六口棺材。
陈玉绘急了,因为,他看见前头六个发傻的人,竟一人挑了一口,自坐进去。
陈玉绘想跑上前拉住刘大和秀青,他的手脚被人拉住了,嘴巴被人捂住了。他恶狠狠地回头,见一个异常高大的怪物对他咧嘴笑着。
塌鼻大嘴,短小的手脚像揉好后没扯开的面团,比平常人大三倍的头,头顶上除了稀疏的几根头发两边叉以外,还有另一只无比丑陋的大眼睛。
这只大头鬼这么凶,甚至拍了怕陈玉绘的脑袋,陈玉绘身量小,被他抱在身前,一对比,简直像个五六岁的孩童。但是,莫名地不怕,甚至安静下来了。
院子里的笛声在继续,甚至清晰起来了。
大头鬼把安静的小孩举到肩膀上。陈玉绘很轻易地能从墙的这一端看见院子里的动静。
墙这么高,大头鬼站起来,比墙还高出一个头。
院子里走出一个人,一个横吹笛子的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整个人也灰扑扑的,让人看不清长相。
坐进了六口棺材里的人,径自随着笛声躺了进去,自行盖棺。陈玉绘低叫了声。陈玉绘没有跳下来,扑过去,是因为他看见了另一个人。
一个穿着红色衣服,敞胸露腿的青年男子正以豪放的姿势坐在屋檐上,对上陈玉绘的目光,他甚至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