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不慎防。
王旭安自从围墙头瞧见鬼怪一幕,确定陈玉绘的胎没掉后,慌慌张张离开李家。史宅也不回了,跑到个相熟的医馆,顾不上让医生给他治头上的伤,止住横流进眼睛的血,扯着大夫的手,讨要杀人的药。
没有大夫会笨到授人以柄,动不动出售狠药。
王旭安就赖在医馆不走。
夜里,王旭安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裹着衣服爬起来,直奔青帝寺。
:毒药
王旭安夜里直奔青帝寺。
青帝寺里,板着脸的守夜和尚拦住了王旭安不让进门,说有贵客。
王旭安费了一番口舌,只讨出一句话:“方丈出游了。”
青帝寺是个和尚庙,赠予王旭安孕子丹的却是个歪门邪道。道士不要脸住进和尚庙里,是因为有相好在。和归阳道相好的,正是青帝寺的方丈。
方丈不在,归阳道自然不在。
见王旭安一脸苦相,看门的守夜和尚加了句话:“你不必等了,方丈出游已数年,至今未归。”
王旭安抱着包袱坐在寺庙门口,看着茫茫暗夜笼罩的大地,和太原城里透出的灯火,心里拔凉拔凉。
守夜和尚长了张冷脸,说话声音更冷,他冷哼了声,不屑地道:“施主面上有戾色,心内驻进了魔鬼,还怕害不了人吗?”
“你,你说什么?”
王旭安口吃,对上冷和尚讽刺的眼睛,嗫嚅,“你怎么知道?”
冷和尚嗤笑:“施主随身的包袱里有害人的药,又何必来我青帝寺求害人的法子!去去去!”
冷和尚说着,拿起寺门旁的扫把一抽,王旭安就飞了出去。
包袱里有害人的药?!
王旭安四脚着地落趴在地,抬头看了看层层台阶上的青帝庙,迷糊。
王旭安带着包袱,是因为里面有金元宝银元宝,不带在身上实在不放心。青帝庙里住的神仙和尚们念经不擅长,制药炼丹是拿手活,不至于说混话骗他……
王旭安松动被摔得酸软的四肢,爬起来摸索包袱。转而一想,这里黑灯瞎火,回去看比较稳妥,于是跳着脚往来路走。
包袱里除了盘缠和衣物,果然还有个小瓶子。
乳白色瓶子,软木塞,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示和图案。
王旭安握着瓶子摇了摇,里面有响声。小心打开瓶塞,里面孤零零只一颗药丸,墨绿色的,似布满了霉菌的石头。
这真是杀人越货的毒药吗?未来老婆连这个都帮忙准备好了?真是心思细腻,关怀备至呵……王旭安不明白,这么颗不会说话的死物,陷在层层包裹中,青帝寺的看门和尚怎么嗅得出?狗鼻子!
平西将军府的大小姐,如果要用毒药,当然不是普通的毒药。这么一颗名不见经传的墨绿色小药丸,却是出自当朝国师大人之手。
但凡国师者,总有些常人见不着的特异本事,通三界会鬼神,这一任的国师更厉害,据说会制不死药。
不死药都会的人,致死药自然炉火纯青。这样一份鬼吃了都会死第二次的药,王旭安不识货,青帝寺药罐里浸大的和尚们却不会错认,再捂三层油纸都闻得出来。
王旭安半信半疑地拿着药在灯下琢磨,半晌,摸出副皮手套,找了工具把药丸研磨成粉末,再小心翼翼重新装瓶。
半夜三更,世界静悄悄,只有药庐里养的花皮猫,开始叫唤。
王旭安全神贯注做事情,被花皮猫忽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吓个激灵,脑袋一转,眼睛一溜,平举着方才研磨药丸的小刀,推门出去。
黑灯瞎火,借着月光,王旭安走到西北角的矮庐底下,墙角放着猫的食盆和水碗。食盆里是今晚剩下的鱼碎伴了冷饭,尚有大半。
王旭安蹲下身,拿着刀子伸进米饭里拌了拌。刀面上留有方才特意剩下的药末。拌好了,王旭安把刀子在一旁的破水碗里搅了搅,这才心满意足地回房睡觉。
无论是不是毒药,他现在的心都安定了些。
此时的青帝寺,内房里真有几位贵客。
小将军孙永和小王爷朱必武,还有太原丞令章达。
船一路顺风顺水,到了太原,却没见王旭安那边有什么动静,孙永做主,先在太原玩上几天,看看情形。
太原的丞令章达去过将军府,和孙永有数面之交,因臭味相投,曾引为知音。孙永一下船便拉着朱必武去太原府衙。
朱必武没有想到章达的“地主之谊”
竟然会孝敬到和尚庙。太原没地方了吗?
青帝寺的建筑是好的,不和别的寺庙一样建得红红黄黄,颜色是以素雅的青灰色为主,雕栏画栋,曲水回廊,幽华清圣,别有风味。
入了内阁,一应和尚伺候,诡异非常。
一桌素菜上来,香味扑鼻。章达得意地介绍说,这些菜的原材料虽然是地里长的,但是烹饪时候加入的高汤、调料和配油俱是荤的,所以才足够鲜美。
酒过三巡,章达招招手,马上有大和尚叫了几个玲珑玉致的小和尚出来陪坐。
光溜溜的脑袋,水灵灵的眼睛,鲜嫩嫩的嘴唇,宽大的僧袍下是赤裸的滑腻身体,倚靠在侧,特制的熏香和正殿佛前供着的香火味相似又相异。不可侵犯的恭敬和淫靡奇巧的荒诞混合到一起,吸引人食指大动。
三人都是此道中人,揽了人入室欢乐。
朱必武抱着小和尚时,想,章达得意地选此处招待他们,不是没有道理。
谁会想到佛门竟是淫窟。这太原城果真有趣。
第二日,某药庐里养了五六年,肥得近乎猪崽的花皮猫莫名死亡。王旭安笑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