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猫,你和你哥哥不同,你本来就对生意场和生意场上的人情世故不那么感兴趣,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一个项目而已,算不了什么。”
徐喻说道。
黎锦秀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垂落眼眸:“我知道,妈妈。”
徐喻又说道:“我知道,你是觉得你哥哥走了,所以想要代替小莘帮上我们的忙,但真的没有关系,无论是我们还是你哥哥,都不会觉得你……”
“……妈。”
黎锦秀的眼圈泛红,声音颤抖,“可是……”
“……是我害得他走得不安心。”
徐喻惊愕又伤感,顿时也沉默下来。
片刻后,她才说道:“如果你觉得是你让他走得不安心,那么不如说,是我让他走得不安心,毕竟当初执意要分开你们两人的……是我。”
说到最后,徐喻也语带哽咽。
“不,不是您的错。”
黎锦秀摇头,“您说得对,您没有错。”
真要论起来,尹莘才是徐喻亲生的孩子,可是徐喻却从来没有因为他们在一起的事怪罪黎锦秀带坏了尹莘,而是客观、理性地为他们的未来、为家里人考虑。徐喻没有错。
“是我反复无常地伤害他,他才会……他才会……”
黎锦秀闭上眼睛,泪水无意间滑落,胸口激烈地起伏,“他才会做手术了都不告诉我,最后也不肯见我一面。”
徐喻泪如雨下,打断了他的话:“……并不是这样。”
黎锦秀唇瓣微张,怔愣地看着她:“什么……”
徐喻别过脸,擦掉了脸上的泪,稍微平复了情绪,她才冷静地说道:“秀猫,不是你想的这样,也不是你的错。”
“小莘之所以让我们瞒着你,是因为那时候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想起那时候的尹莘,徐喻只觉得心疼。
最开始,尹莘让他们瞒着黎锦秀是不知道自己的手术是否会成功,他不想让黎锦秀担心。
但是后来,脑部肿瘤、开颅手术以及后期止痛药的失效带来了没完没了的疼痛、偶尔发作的癫痫和长期的失眠,尹莘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他的想法一天比一天偏激,甚至说出了“想要带黎锦秀一起去死”
的话。
清醒过来后,尹莘主动要求他们,不能让黎锦秀知道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更不能让他见到黎锦秀。
“……因为小莘说,那样的他太丑陋了。”
徐喻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地用指尖抹掉了眼角又一次溢出的泪水,“而且他说,一旦见到你,他一定会骗你跟他殉情。”
后来黎锦秀也证明了,即便没有见到那时候的尹莘,他也会那么做。
“我……”
黎锦秀徒劳地张着嘴,潸然泪下,却吐不出半个字。
他温柔漂亮的哥哥,优雅清贵的哥哥,总是带着游刃有余笑容的哥哥……在临死前受着那样可怕的折磨吗?
尹莘在那段时间里该有多痛苦、该有多难过、该有多绝望……
可那时候,一无所知的黎锦秀却还沉迷在自己的园艺工作里,因为尹莘长时间的冷落而赌气,不肯给尹莘打一个电话,或者去见他一面。
“妈,我……”
黎锦秀视线模糊地看到徐喻站了起来,将他抱在了怀里。
他听不到徐喻在说什么,只觉得心如刀割,神经拉扯似的疼痛,脑子一阵阵地发懵。他嚎啕地哭着,含糊地、不停地喊着徐喻、尹莘或者不知道什么,仿佛这样能止痛。
“妈……我……哥哥……”
“哥哥……”
“哥——”
自从尹莘去世,黎锦秀从未有过这种哭得不能自己的时候。徐喻紧紧地抱着他,拍着他颤抖的肩背,同样忍不住泪如泉涌。
过了许久,黎锦秀哭到声嘶力竭,才勉强停了下来。
徐喻用湿巾给他擦掉脸颊上干涸的泪痕,说道:“这都不怪你。不管是小莘,还是我们,都不会怪你,秀猫。”
黎锦秀微微抿唇,泪珠又滚落了下来:“可是我……”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还是觉得很遗憾。
徐喻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其实,小莘也不是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