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从小身体不好的关系,他一直长得比同龄人矮一截,个头也要小上一圈。以前还有同学给自己起绰号叫豆芽菜,说自己细胳膊细腿,风一吹就要倒。
他真的很害怕自己一辈子这样。一辈子长不高,一辈子病歪歪,一辈子被关在这个地方。
他突然觉得很没劲,整个人彻底泄了气,小小年纪就已经像耄耋老人那样,觉得活着也毫无味。
刚想把门关上,那男孩却扳住了门沿,郑重其事把一束一直藏在身后的花束,递到他的鼻尖底下。
“后山摘的?”
他问。
男孩点了点头。
“脏死了。”
他用力把对方往外推,“出去。”
花当然是不脏的,连一点土粒也没有。花簇颜色调和,排布得亦是错落有致,是一束有着盛夏鲜艳之色的、相当漂亮的花。
这时节暴雨频繁,后山的山路会非常湿滑泥泞,要把这些花摘下来,不光脏累,还很危险。
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大概真是在这鬼地方闲得无聊得狠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好意被自己这么糟蹋,他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来了。
本该是这样的。
可一夜过去,那男孩依旧准时出现在了门外。纯黑的T恤把他的皮肤衬得格外白皙,眉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就像不当心迷了路的小王子,和这座古老陈旧的祠堂,和这个灰扑扑的村子都格格不入。
“你还真每天都来啊?”
他没好气地问。
男孩说:“是你让我来的。”
“我……我说什么你都听啊?”
男孩看着他,“嗯。”
“你不会真把我当成什么仙女了吧?”
“刚开始是,现在不了。”
男孩绽出笑容,“因为,仙女都没你好看。”
他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热气蹭蹭燎到了头顶。
男孩显然对他突然无措的神情感到意外,不过,见他脸红红的模样,他也迅红透了脸。
两个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红着脸两两相对了半天。忽然,他把药碗从男孩手上拿走,转而塞了一颗太妃糖在他手心。
“砰!”
大门都被重重合上,然后又慢慢豁开一道门缝,露出他的小半张脸。
“明天开始就没有药汤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但是,你想来就来吧。”
*
“怎么了?”
贺秋渡眸光清清浅浅地掠过来。
林杳然喉头有点儿紧,“你要不要吃颗糖压压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