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知道沢田纲吉不想以彭格列十世的身份去接受来自他们的好意。
因为这个身份的杂质太多,也太过强势。会提醒他们这群人那段难言的过往——虽然他们已经不会再去误解这种强势甚至有时过于自说自话的举动。
先知们很少会像沢田纲吉那么心地善良与充满怜悯,他们只会冷漠的注视,偶尔透露只言片语就能收获无数人的朝贡。
反观沢田纲吉就像愚人那样想要抓紧一切,挽留一切,却因这份不得已的强势拯救而遭受质疑。
因为他成功了,成功地拯救了太多本应发生的悲剧,这反而让他的寓言变成了危言耸听,让他像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但是教父忍下来了流言蜚语与他们的误解和憎恶。他愿意去当那个小丑,他只要他们过上安全平静的生活。
直到前不久,教父连自己的处于保护者的地位都被他们剥夺。于是他又替他们找借口,说现在他是在为自己的强势和傲慢付出代价,他愿意吞下这口苦果。
他还愿意继续承担他们的教父和引路人,仅仅因为他们把自己作得身处险境。
但没有更多了,仅此为止。
reborn必须要给教父这仅剩的体面——由他亲自去宣布这个消息。
像是他自愿的。
像是,不是被他们所逼迫的。
不愿以弱势的姿态离去。
这样,仿佛错的人就只是他,永远是他,他们不必背负任何心理负担。
多么温柔。又多残忍。
他还是没有放弃在两年后抽身离开的想法。
reborn知道这急不来——这才几天?也许沢田纲吉就是在等他们什么时候“不耐烦照顾他这个病秧子”
,然后好悄悄地离去。
但是他今天又在困倦中乖乖让云雀带他回来了……reborn低头轻轻在自己别扭教父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乖些,我的好教父,乖些,你要什么都给你。”
哪怕你真的……还要丢下我们走,你不愿向我们示弱,也依你,只要你健康,平安。
“明天就暂且不要让他摄入固态食物了哟~”
白兰皮笑肉不笑地说,“抹茶~对吧?可以来些?温和的提神饮料,今天好像有点效果呢~”
他瞄了一眼拳击手,后者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只带了茶粉,打肯定是云雀那家伙打的啦……看他也没用啊?
“嗯。本来他走了一阵就有些累了,后来又在云雀那里消磨了不少时间。”
而且回来的时候虽然身有病痛,眉头却是松开的,睡得也熟,被白兰这么折腾也不醒。
reborn最后接过蓝波默默递过的热帕子给沢田纲吉擦脸,首领竟然像是在熟睡中感觉到了,伸手像挥苍蝇一样想把讨厌的在他脸上流连不走的大手挥开。
“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坦率些……心思这么重……”
杀手无奈又宠溺捏了捏对方的鼻尖,然后抓住那只手放进被子里,让他自己搭住自己的小腹。
让他自己去感受那久违了的,生命的律动。
沢田纲吉的这种纠结和游移,体现在了身体上,也证明了他开始动摇了。
他们需要……更用力地去撼动这块看似晶莹剔透的坚冰,同时更坚定地给予对方正向的反馈——给予他火焰,给予他温暖。
他们也要承受化雪时的冰寒,任由那刺入骨髓的湿冷蔓延至全身,才能在来年时看到潺潺流淌的溪水与其滋润着的土壤上开出的花朵。
杀手拉上帷幔,将教父大人要求的静谧留下,转身站起后他整了整西装前襟,环视了一圈在房间的…不在房间的人,开口道,“诸位,明天,我要看到一个和平,隆重,顺利的新年夜宴。把教父想要的仪式呈给他,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喧哗,意外和流血。老鼠与蟑螂必须在今夜全部找出来,清理干净,那群嗡嗡到处叫的媒体蚊子和盯着彭格列蛋糕的同行苍蝇,还有曾经从彭格列狮子嘴里不懂规矩抢食物的贪婪鬣狗……把这些人放进来,然后……”
杀手大人翘起嘴角,“让他们看该看的人,说该说的话,不听话的……”
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自己的唇,“想办法让他们安静些,明白了吗?”
白兰眯起眼睛,“嗯哼~真是粗暴的做法呢,十世门外顾问。”
这是沢田纲吉不喜欢也不能采取的手法——不是说教父手腕不够铁血,或者他能力不足以支撑起这种方式,而是他本人性格习惯留有一丝余地,允许各种各样的声音存在。
而杀手大人,他不是不懂得这种制衡权力的方式,他性格便是如此,不耐烦处理那些——可不是谁都是大空,甚至是七三大空的。
“难道这不是外面那些人所希望的么?”
杀手大人无不讥讽地说,“翅膀未硬的太子,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他们不是觉得,在表世界赚得盆满钵满的彭格列是时候换一个强势些的首领了么?去争,去抢,去厮杀吧……把这个好消息传递给他们每一个人。给他们想要的吧。”
就看有没有那个本事拿了。
一个没有沢田纲吉的彭格列。
就让里世界拭目以待。
你们亲手放弃的那片大空,本该是多么……令人向往流连的存在。
13「束缚」
沢田纲吉在肚子一阵响亮的“叽里咕噜”
中醒来。
他尴尬地按住腹部慢慢坐起来,希望肚子那响亮的控诉声音能消停一些,他感觉身上有些酸软,睡衣是敞开的,但又被覆盖了一层薄毯。
身边有熟悉的气息…他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reborn压在他的鹅绒被子上,身上只简单盖了一块毛毯,手臂呈保护的状态围在他枕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