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解釋,勉強算過關了吧。梁牧也想到他訓練時候後背貼的kT繃帶,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他這才沒堅持,在單人床上,一個人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42章以後
第二天早上,天氣有點潮濕,不適合攀登。夢之隊的幾個人說要出去走走,就湊在電腦前查徒步的線路。
池羽剛好起床,穿著T恤牛仔褲光著腳在廚房刷牙,聽他們討論,就提議了一條線路。爬升不過三四百米,他夏天來過,最頂端可能有點積雪,但總體來說不太陡,適合晨練,自己也可以跟他們一起。
鄭成嶺看了看他吊著胳膊歪頭刷牙,就問:「小池可以麼。」
池羽把泡沫吐出來,抹抹嘴唇,道:「沒問題。」
鄭成嶺又看旁邊檢查相機電池的梁牧也,那意思是,你帶來的朋友你負責。
梁牧也頭也不抬,說:「他都說了沒問題。走吧。」
池羽穿上了昨天晚上鄭成嶺他們送給他的年禮物,一件邁的天藍色衝鋒衣外殼。外衣不是gore-Tex,但也算是輕量級防雨防雪的獨家技術材料,可以穿著滑雪。
說是鄭成嶺代表斯闊米什攀岩小分隊送的,可鄭成嶺把衣服交到他手裡的時候,特意說,是梁牧也給你挑的,估計你喜歡。
他也確實喜歡這種亮色。生活已經夠多黑白灰,要穿點亮眼的才好。
一行人整裝出發。梁牧也絲毫不嫌麻煩,又把c3oo和電影鏡頭給請出來了,繼續拍他的B-ro11素材。
登山的時候,鍾彥雲和鄭成嶺走在後面。鄭成嶺說牧也不跟來貴州實在是太可惜了。鍾彥雲安慰他說,就憑自己這十年對他最根本的了解,沒有人能夠強迫他做任何事,他也不為了別人的期望而活著。什麼時候他去做一件事,那會是因為他內心真正想要。所以,鍾彥雲說,這也都是緣分,強求不來的。
鄭成嶺嘆息一聲。
等走到雪線之上,開始有未融化的冰,眾人才停下來,把冰爪套上。
梁牧也把穩定器從肩膀放下來,十幾萬的佳能電影鏡頭就撂在地上,示意池羽在石頭上坐下。隨後,他蹲下來,像那天在停車場給他鬆開鞋帶那樣,又幫他穿上冰爪。
池羽這次沒有那麼慌神,只是抬眼看著他頭頂,只停留幾秒。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都有點沒緩過神來。梁牧也睡去之後,他酒完全醒了,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就是睡不著。他起身去了一趟衛生間,回來的時候,梁牧也在狹窄的單人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只能看見他側臉。他有點後悔自己沒有真正考慮他那個提議。床被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翻個身占得滿滿的,自然是沒有了他的位置。
等梁牧也都給他戴好兩隻鞋的冰爪,他還扭頭看著遠方山林間的霧氣。
「怎麼了?愣什麼呢?」梁牧也扛起來穩定器。大部隊已經先一步出發了,就剩下他們倆。
「你的項目……要拍多久。」
「到下個月月底,但我不一定全程跟。看國內工作情況。」梁牧也伸手,要拉他一把。
池羽沒讓,左手撐著石頭自己站起來,又問他:「那以後,你怎麼打算的。」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梁牧也沒太跟上他思路,就反問:「什麼以後?」今天以後,項目以後,還是回國以後?
池羽沒說話。其實對方的反應也算是意料之中。梁牧也看起來,就是很擅長處理這種關係的人。程洋早就跟他說過的。「以後」這兩個字碰不得,這本就是約定俗成的默契。他們之間,還隔著那麼深的一道謊言。
他便說:「沒事。快點走吧,咱們要快追不上了。」
登頂的時候,霧氣散了去,現實如明鏡般在眼前徐徐展開。
池羽感覺到,他離真相愈來愈近,甚至觸手可及。可每離真相近了一步,就離失去快了一秒。在長大的過程中,他總是不斷地遺失,從出生就留不住母親,留不住池勉,留不住曾經喜歡的人,也留不住朋友,更留不住愛。
回城一路,他都沒再說什麼。
梁牧也也察覺出他情緒不佳,還試著安慰他,聊之後FT的資格賽賽,問他夏訓的計劃。可池羽又恢復了老樣子,話不太多。
到了他家門口,梁牧也這才說:「下次我來你家吧。」
池羽還在想事情,沒反應過來:「下次?」
梁牧也說:「我買點東西,到你家吃吧。吃完咱們可以看電影,看滑雪的也行。」
池羽伸出手,搭在他手臂上一秒,猶豫了片刻。
梁牧也湊近,跟他擁抱了一下。
池羽這才看著他眼睛,說:「還是謝謝你。」
梁牧也笑了笑,沒說話。
池羽又道:「對不起。」
梁牧也只當他為今天不太好的情緒道歉,便說:「別總是對不起,開開心心的。今年……應該是很好的一年。」
*
等送完池羽,梁牧也才到家,打開電腦,對著屏幕上的視頻素材,想分類整理一下,卻發現自己無法專注。
他索性換上雙運動鞋,出門慢跑去了。
池羽那個問題是什麼意思,他也不是不知道。池羽到底還是年齡小,他想要的東西都寫在臉上。金牌也好,枕邊人也好,他的野心和夢想一樣不加掩飾。梁牧也挺喜歡他疼惜他這點,可讓他頭痛而難以處理的也是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