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九郎从他身上摘了钥匙,扒了衣服换上,贴着地牢的大门一望,外头天光仍亮,门外有个守卫。
就在6九郎琢磨之际,长脸的看守提着食盒来了。
门外的守卫开口,“这么快就把饭食捎来了?也好,等人上路,夜里就不用守了。”
长脸的看守回道,“一会还要刨土,怎么就你一个,老季呢?”
守卫轻松的调笑,“老季去如厕了,等回来叫他搭手,不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子,瘦伶伶的省坑,用不了多少功夫。”
长脸看守开门进了地牢,一溜通道幽黑,唯有底下的油灯亮着,他踢踢踏踏的走下,冷不防一副铁枷劈在脑门,登时软倒下去。
外头的守卫无聊了一会,听得里头模糊的叫唤,愕然的嘀咕,“这般心急,断头饭都不给用完?”
他也未多想,进地牢下了七八级台阶,身后锵然一响,他大惊返身,大门竟从外头给人锁了,铁门沉厚,任是里面高喊锤打,外头声响极微。
这当然是6九郎干的,他引守卫入内,外明内暗,趁守卫的眼睛暂时失觉,错身溜出来锁了大门,等站定一看周围,就知无法翻逃,只能冒险向院门行去。
院门也有守卫,6九郎穿着看守的衣服,低头并未被留意,居然蒙混过去,6九郎一喜,突然地牢的院子传出惊喊,是如厕的守卫回来了。
6九郎知道要糟,疾奔过两重院落,后头的守卫已追截而来。
他奔入角门一侧,捏着抢来的腰刀,待人影一近就胡乱劈砍,仓促间居然伤了两个,然而第三人击倒了他,迎头就是一刀。
冰冷的刀光侵近,6九郎通体激寒,心知一命将休,骤然一只手揪住他的后颈一拖,利刀落空,堑得石板火星四迸。
6九郎仰头正见小七,她拧着眉,带着恼怒与不解,“你又要逃?这次又是为什么?”
6九郎浑身颤,想冷笑又想嘶咬,声音破碎,“——先前应了饶我,转头就要杀人,韩家人就这般言而无信?”
小七怔住了。
第12章多狡计
◎你还管我的死活?也不怕我莫名其妙就给人宰了!◎
杀6九郎当然是来自冯公的指令。
冯公谨思缜谋,一派长者的深睿,心底自有决断。韩家兄妹年轻识浅,不知给刁滑的小无赖诳了几回,底细全透了出去,既然已贬抑了童绍,当然不会留下另一个隐患。
当他应酬归来,得知命令受挫,大为不快,“平日到底如何懈怠,连一个街痞都处置不了?让他逃出来大闹一场,回头又要听韩家小子啰噪!”
几个管事面露惭色,跪地的守卫头都不敢抬。
冯公捺下郁怒,踱了几步,“去叫那丫头,说我有事要谈,只要人不在身边,你们清楚该怎么做。”
管事小心禀道,“韩七姑娘没留在宅子里,带人走了,歇在城中一处客栈,韩小将军暂时还不知此事。”
冯公默了片刻,冷冷一哂,“罢了,毛丫头要固执随她去,童绍那边可有动静?”
管事回道,“在府中大雷霆,打了两个美姬,虞候的兵守着大门,请见的一概不许入,暂无其他动静。”
童绍城门大闹,不外是为放人进来,必须寻到这些人的去处,以近几日最为关键。
冯公也不多言,“着人盯死了,一只鸟都不要放过。”
冯公恼火之余,小七也很气闷,她还是头一回碰上6九郎这种人。
这少年简直是个无穷无尽的麻烦精,平空折腾出一堆事,对自己的狡诈毫无愧疚,却一得理就不饶人,完全不知好歹。
他到处受缉,当然不能明着进客栈,小七将他托上二楼进了屋,房门一关就要求不断,既要好吃好喝,又要香汤沐浴,还挑剔床褥陈旧。
小七几疑太过宽容,这小子该打一顿才老实,但想他的确受了些委屈,还是忍了下来。
6九郎本有赌气之意,没想到她竟然都应了,愕然之余也有些得意,舒舒服服的在屏风后洗沐换衣,几道热菜也送到了房间。
6九郎许久未曾这般享受,吃得心满意足,肚腹撑圆,夜也深了。
小七见他搁了筷子,好脾气的问,“饱了?还要什么?”
到底是个女人,拿着点错处就服软,6九郎心里美滋滋,觉得她顺眼了三分,“今日够了,明日再看,先歇了吧,不必担心,我绝不会对你有非份之想。”
小七也不答话,取出一根绳索,三两下将他捆成一条虫,扔在了胡榻上。
6九郎惊怒又不敢高声,“你做什么!”
小七慢悠悠道,“你这般滑跳,捆上才能放心,不必担心,我绝不会对你有非份之想。”
6九郎知道自己作势过头了,低下姿态,“我的性命全靠姑娘,自会听话,不必如此。”
小七熄了烛火,在另一边的床铺睡下,“听话就先捆着吧,恭桶在你旁边,勉强些也能用,不必唤我了。”
少女安然睡了,6九郎一阵恼怒一阵恨怨,瞪着她咬得腮帮子生疼,最后倦意上来,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
等梆子敲过四更,6九郎被尿涨醒了,绳子绑得极有技巧,留了活络能让他扭曲起身,他借着窗缝的月光蹦去恭桶尿完,忽然觉出不对,往床铺一看,居然空无一人。
小七在时他作天作地,一见人没了影,顿觉刺杀随时袭来,不免有些慌了,不敢再回胡榻,曲身滚进了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