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抬头,但能感受到赵珩注视着他的目光。
手中丝帕被攥得死紧,因为用力太过,光滑的甲缘险些刺破绸面。
赵珩弯眼,他低头,拉近了与崔抚仙的距离。
“崔卿,告诉朕,”
帝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醇润,柔和动听得似可蛊惑人心,“朕要怎么徐徐图之?”
沉默。
赵珩耐心地等待着。
桌案上的茶水由热转温,水汽渐消。
崔抚仙回答,“回陛下,臣以为当将靖平军分而化之,尽力笼络军中将领,可用者用之,不可用者,”
他终于抬头,“或罢黜,或外放。”
眸光被泪冲刷过,更加清透明亮。
赵珩的神情看不出喜怒,“继续。”
“既要令靖平军内有陛下的人,又要重整禁军,”
崔抚仙道:“由靖平军守卫王城,无异于人为刀俎我为……”
他猛地顿住,“臣失言。”
赵珩道:“卿是关心则乱。”
赵珩既然说他是关心则乱,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能是他慌乱下的胡言乱语。
这样的话自然不会被当真,更不会被问罪。
崔抚仙语气平静,“待陛下亲掌军权,便可诛杀姬氏。”
赵珩静默一息,而后陡然大笑出声。
崔抚仙静静地看着他笑,没有再请罪。
笑容张扬明丽,带着世间种种皆不看在眼中的狂放与傲气。
崔抚仙一眼不眨地望着自己的君王。
他神色冷静,除了眼角的淡红,看上去和平日里没有分好差别。
还是那个最谦恭守礼的崔相。
赵珩赞赏地看着崔抚仙。
“崔相,”
待笑够了,他方道:“卿有先祖锦衣侯之风。”
崔抚仙主动避开帝王的目光,“陛下谬赞。”
“朕明白卿是一心为朕,”
赵珩道:“只是姬循雅的命朕自有用处。”
还不比,旁人来取。
崔抚仙闻言立时明了,先前的另一个揣测在帝王的回应下变得清晰。
下一刻,赵珩见他俯身下拜。
额头点在手背上,崔抚仙郑重其事地向帝王见礼,“臣不敢揣摩圣意,只是恳请陛下,无论陛下做什么,千万保重龙体。”
赵珩闻言失笑。
好你个崔抚仙,竟敢试探朕。
试探他对姬循雅的态度,以此判定赵珩究竟是胸有成算,还是受困于姬循雅弄权。
赵珩一把扯起跪得石雕似的崔相,“朕自有分寸,”
顺手掸了两下崔抚仙衣袖上根本的不存在的灰尘,“崔卿不必为朕忧心。”
他这个动作把崔抚仙吓得差点又要跪下。
“是……”
赵珩低头瞅了瞅崔卿竭力掩饰但无论如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