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鸡是给你娘保养身子的。
再之后的日子里,隔三差五,那公狼就会送一些野味过来,有时候是一只山鸡,也可能是一只兔子,还有一次,他竟然送来了一条一米长的大鱼。
它不再像从前,每一次来,只在院子里弄出一丁点儿的动静来,算是给提个醒,放下东西后,也不再久留,翻身就走。
直到你降生的那天夜里,它送来了一头野猪,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等你从娘胎里出来,接生婆一看是个毛孩,吓得够呛,就差我去喊来了王仙姑。
王仙姑打眼一看,转身就走。
我扯住她,问她:“婶子,你咋了这是?”
她一惊一乍地说:“狗日的,那是个杂种,是个狼怪,小小的身子里全是妖气,还不赶紧扔了,留着他作死啊!”
所以我才下了狠心,把你扔到了南山上,我心里想着,如果你真是狼种,那只公狼肯定会收留你的。
果不其然,当我把你放在河边,躲到了树丛后面,没过半个时辰,那只老狼就出现了,它像一块黑云,飘下了山,停在你身边,朝四下里打量一番后,伸嘴叼起你,飞速返回了山洞。
这样一来,我心里就轻松了许多,毕竟它是你亲爹啊。
可没过多久,你娘就病倒了,饭不吃,茶不思,日渐消瘦,熬过了五天,就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低头咳嗽起来。
我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却柔和了许多,说:“娘的死都是因为我,她是想我想死的啊!你不问青红皂白,一扔了事,你现在睁大眼睛看看,好好看看,我像个妖孽吗?”
他叹息一声,摇摇头说:“是怪我……是怪我,好在你慢慢长大了。”
“可你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吗?”
“是啊,我也惦记着呢。”
我眼露凶光,紧紧逼视着他,吼道:“我天天吃野果,吃生肉,甚至还喝过老鼠奶,我他妈真成野兽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死!我该死!”
他说完,猛咳两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我起身走过去,看他喷出了一口鲜血,把地上的土都染红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心头一软,眼睛直勾勾望着他,对着他说:“我也就是说说狠话,其实吧,谁是爹都无所谓,我没有必要再恨你了。”
他嘴里发出了怪异的声响,听上去毛骨悚然,但嘴角却扯出了一丝僵硬的微笑。
一阵凉风掠过,他面部急剧扭曲变形,双眼放大,爬上了额头,嘴唇扯到了左边的耳根,变得狰狞可怕。
接下来,又呼呼喷出了好几口鲜血,双脚猛一蹬,人就直挺挺的了。
不用靠近,我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刚想转身离去,我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儿呀,好在他也算是你爹,趁着尸骨未寒,把他埋了吧。”
是娘,没错,那肯定就是娘的声音。
这时候,天色已晚,夜幕渐渐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