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声喊道:“爷呀,可那狗……那狗不见了呀。”
村长就骂:“狗日的,你傻呀,你看那是一条狗吗?”
我愣了愣神,问:“那不是狗是啥?”
村长就喊:“你个鳖种!别啰嗦了,进洞,快点……快点!”
我硬着头皮,手刨脚蹬,艰难地往上爬。
等到了狗刚才半蹲的地方,我停了下来,朝着高耸的怪石看了过去。
正像老村长说的那样,正前方果然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就像一个怪兽大张着的嘴巴,两边的石壁上光溜溜,那肯定就是动物钻来钻去的痕迹。
我打了一个寒颤,有了强烈的尿意,只得攥紧了拳头,横下心,钻进了洞里。
洞道很深,足有十几米,磕磕绊绊爬进去,里面竟有了光亮,抬头一看,洞穴竟然宽敞起来,足足有两间房子那么大。
我直起腰,浑身麻凉,汗毛陡立,深吸一口凉气,再用力眨了眨眼睛,这才看到了里面竟然有一个人,是一个女人,她正侧卧在地上,身子下面铺着一张不知是啥动物的毛皮。
正在发蒙,我听到了噗噗两声怪叫,像是老牛打了个喷嚏,同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臊之气。
我全身的的血呼啦一下子全都冲上了头顶,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在洞穴的西北角,竟然有两只蓝幽幽的小灯笼,正对着自己,发着绿森森的光亮。
狼!
那竟然是一只膘肥体壮的公狼!
看上去公狼并没有恶意,反倒有几分柔顺,它立起身来,一对前爪捧起,朝着我顿了顿首,那意思像是在颔首作揖。
我被吓蒙了,连尿都泚了出来,湿了大半条裤子,蒙头蒙脑地冲着公狼点了点头。
那老狼却俯下身来,嗤嗤喷了两声鼻息,又打量了一番地上的女人,然后转身钻进了旁边的一个洞口,没了踪影。
我咬紧牙关,屏住呼吸,一步步挪了过去,俯身一看,女人上身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对襟褂子,眼熟得很,裤子上虽然满是泥水,但也不陌生,还有她脚上的那双粗布鞋,左脚鞋面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那是自己抽烟时,不小心给烧坏的,面部被蓬乱的长发遮掩着,看不出个究竟来。
不敢迟疑,我弯下腰来,抱起了女人,扭头就朝着洞外奔去,双脚就像认识路一般,跌跌撞撞下了山。
村长远远问道:“栓子,怎么样,人还活着吧?”
我哪还顾得上搭腔,只管发着疯地往前跑。
村长踢踢踏踏紧跟在后头,边跑边骂:“狗日栓子,草泥马滴,你倒是看看呀……看看她到底还有没有气,万一……万一……”
村长没敢直接把最后那个字吐出来,他怕自己嘴臭,遭了埋怨。
谁料,我怀里的女人突然就开了腔,她夹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喊:“爷……爷来,不要紧……不要紧,我活得好好的呢。”
我心里咕咚一下,愣怔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泪如雨下,朝着回家的路冲去。
跑着跑着,你娘就完全清醒了,挣脱着要下来,说:“栓子,好栓子,让我自己走,自己走就行,你停下……快停下……”
我哪肯放手,不说话,只管疯狂往前奔。
进屋之后,我把你娘扔到了炕头上,腿下一软,就跪了下来,手扒着炕沿,呼哧呼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等完全缓过劲来,我就在你娘身上动起了手,先从脚下往上摸起,小腿、膝盖、腹部……一路向上,一直摸到了粘哒哒的头发丝。
你娘问我:“栓子,你这是干啥呀?”
我说:“你别动……别动,我验一下你那身子,看看有伤没伤。”
好在你娘身上不见伤痕,毫发未损,可我还是不安心,问她:“那狼它真就没伤着你?”
你娘没说话,轻轻摆了摆头,闭上了眼睛。
我心里发虚,嘟嘟囔囔道:“没伤着就好,没伤着就好,可……可它是一只大公狼呢。”
你娘静静躺着,啥也没说,眼角不知啥时溢出了一滴泪水,悬在那儿,就像结了一个结实的冰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