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宏满心不解,前面那条他认了,但后面的罔顾人伦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把劣质红枣送给家人食用了?明明每次将红枣拿回来之后他都会找个机会扔了。就算他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这红枣吃了也没什么大事,却也没有送给祖母啊!而且萧氏又是怎么回事?他都已经快忘了萧氏长什么样子,一个没几天活头的妾室哪里值得他上心?就是阴谋算计都不值得!
谢宏刚要为自己辩解,但看谢长青别过头去不愿意与他对视,再看谢老夫人那冰冷的眼神,他突然想到半夜时候谢长青带人到他院子里去搜查红枣的事。
那时候他还以为是谢长青乍闻此事过于气愤,这才连夜来搜查,可现在看到谢老夫人确实已经说不出话,而萧氏昨晚身故,现在却说是因为食用了硫磺红枣之故,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谢家就是明晃晃地要把屎盆子往他身上扣!
那些被谢长青从他那拿走的硫磺红枣此刻怕是已经成了他不仁不孝的铁证,任凭他如何辩驳都无济于事。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总不能就因为自己跟奸商同流合污伤了谢家的名声他们就要这般伤筋动骨地搞他,不至于啊!
就在谢宏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缘由时,谢家的族中长辈已经亲手在族谱上划去了谢宏的名字,而官府的户籍官也在谢宏的名字被划去之后,将谢家户籍人口做了相关更改。
一气呵成,前前后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现在的谢宏已经不是谢家人了。他唯一能保留的就是“谢”
这个姓氏。
谢宏彻底呆愣住,他都还没为自己辩解,怎么就这么快被除名了呢?
这时候万氏闻讯而来,看到自己的儿子呆呆地跪在大厅中央,周围的人不是坐着就是站着,各个都能俯视她的儿子,她这心里就跟被锯齿刀子一刀一刀割着一样难受。
“我的儿!你快起来!快起来!”
谢宏无动于衷,整个人都好像被抽调了灵魂一般,对万氏的话没有一点反应,任由万氏拉扯也不动作。
万氏没有办法,只能跟自己的儿子一起跪下来,对着谢长青声泪俱下:“老爷!妾身不知道宏儿究竟犯了多大的过错,但妾身知道在宏儿心中最敬重的人永远是老爷!而且宏儿原本是老爷最疼爱的儿子。老爷就算不相信宏儿的人品,也该相信自己的眼光,如果宏儿不是个好的,以老爷的睿智清明,又怎么会疼了他这么多年?”
谢恒听着万氏的辩解,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多时候脑子反应比谢宏可快多了。
她没有一味地说谢宏是多无辜,而是从谢长青那边下手,到底是谢长青宠爱时间最长的枕边人,知道该怎么说话才能将谢长青给拿捏到。
如果这次的事情不是谢长青也参与并且知道实情的话,可能他还真会被万氏给说动。
但可惜这一次万氏打错了算盘,她不知道从一开始谢长青就是要算计谢宏的人之一。所以不论她这次如何巧舌如簧,都别想为谢宏开脱。
谢长青也算狠下了心肠,又或者不想让万氏这样哭哭啼啼的令自己在族中长辈和衙门的人面前丢脸,便招呼两个婆子将万氏给架了出去。
这个场景是何其熟悉!
当初周氏跟谢长青爆矛盾时候,谢长青也是丝毫没有给周氏留面子,就让人直接把她给架出去,现在到了万氏这还是老一套。
谢恒忍不住打趣地想,谢长青这样算不算克妻,是不是只要做他的妻子和爱妾都免不了要被婆子给叉出去的命运?
谢家的是就这么雷厉风行地解决完了,官府的人也顺道带走了谢宏,毕竟谢宏所做之事已经涉及到触犯律法,不是从族谱上除了名就能了事的。
在送走了所有衙门的人跟族中长辈之后,谢老夫人强撑着的精神终于有些垮了。
一夜没有休息又被硫磺红枣伤了身体,老夫人的精神大打折扣,刘妈妈叫着另外一个婆子搀扶着谢老夫人回去。
谢长青在这时候自然也得体现出他孝子的一面,在谢老夫人身后跟着,不说搭把手,就是那么看着。
大堂里的人相继散去,谢斌和谢恒走在最后。
谢恒一直在琢么着一件事。
有他给将军的那些资料,相信銮仪使和大理寺那边查清楚全部的事实真相也就是在这两日,而几日之后他们就要进宫接委任状,到时候估计惠承帝会借机再问问他们对这件事的看法。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但谢恒想的是另外一件事,他需要想想自己怎样回答才能顺理成章地带出另外一件他思索良久的事情来。他不但要顺利解决这次危机,还想着能利用这次危机达到自己之前就一直想要筹谋实现的某个目的。
福祸本相依,换个角度想想,这次的灾祸确实可能是个机会。
专心致志想着的谢恒并没有注意到谢斌一直看着他的眼神,就这么一边思索一边往外走。
谢斌放慢了脚步,看着谢恒离去的身影,心头有些复杂。
他能考中榜眼就说明他不是个只会死读书的人,这次的事情谢恒在其中的所作所为他也看到了一些。
从一开始的揭穿谢宏到最后该如何决断解决,谢恒看似被动,但实际上若是没有他,或许还真未必就是眼下这个结局。
但不论谢恒是真的为谢家着想还是存了别的心思,谢斌都不能否认眼下这个牺牲谢宏一人的结果对于整个谢家来说确实是最好的。
他只是觉得自己之前看走了眼,以为单纯纯善的谢恒,实际上却心中也有自己的算计。
想到过去那些年谢恒在谢家受的罪吃得苦,谢斌又有些不能理解,既然谢恒这样有本事,那些年又为何甘心默默无闻,甚至被下人欺负,日子过得那般不如意?
但他转念又想,以谢恒的聪明才智和心计,或许他是真的不屑在谢家争抢什么,宁愿一个人偏安一隅,哪怕日子过得清苦些也无妨。如果不是去年那场几乎要了他性命的大病,可能现在谢恒还在自己的小院中安静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