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薑月窈想来,谢玉真当上皇后之后,也并没有跟孙白萼和容宝簪断瞭交情。
否则,当年御香殿从未有过女香师,阿娘若无昭慧贞皇后的鼎力支持,极难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当上第一大香师。
这样想来,说不定“玉簪”
这个化名,都是各取“谢玉真”
和“容宝簪”
的一个字,由三个人想出来的。
更不用说,宜和公主如愿嫁给谢存。哪怕信王府全部迁至封地,独留容宝簪在盛京,可在恭太妃口中,容宝簪依然风头无两,并不孤独。
隻是……
薑月窈重新整理好书信,望著外头日薄西山的霞光,深深地叹瞭口气。
天际一抹残阳,好看得紧。可既是霞光如缎,亦是馀晖将尽。
一朝权力更替,书信裡所有的美好,顷刻间便支离破碎。
这些书信虽然被保存得很好,但它们发毛的边缘,足以证明,有人时时翻看。
摄政王若是如此惦念昭慧贞皇后,昔年扶持陛下登基,尽诛谢氏族人的时候,又怎麽面对她呢?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娶妻。
而今,他与她香魂相见,又能说些什麽呢?
薑月窈不知道。
她默然提笔,写下在看书信时就已在脑海中揣摩出的一二香方。
摄政王试香之日,是炎炎夏日裡,一个难得的雨天。
摄政王谢绝瞭丝竹管弦,凝望著洗涤污浊的雨水,点瞭点头,道:“这样就很好。”
然后,听著淅淅沥沥的雨声,他平静地躺到床榻上。
薑月窈跽坐在香案前,素手熏香。
十一知道此事紧要,他索性守在院门外,以免不长眼的人闯进来惊醒摄政王,让窈窈的一番苦心付诸流水。
果然,没过多久,一辆马车就横冲直撞地疾驰而来。
车轱辘溅起污泥水,若非十一行动迅速,恐怕就要被溅髒一身泥。
一个衣著富贵的女子踉跄地从马车上走下来,她压根顾不上身后替她打伞的宫婢,提著裙裾,就欲往院中走:“本宫要见王爷!”
龙骧卫认出这是摄政王妃,但他们早就奉命把守在门口,立刻上前一步,长戟交叉,将摄政王妃拦下来:“王爷有令,还请王妃回去吧。”
“本宫今日硬闯,你们敢奈我何?”
摄政王妃眼神一厉。
在龙骧卫迟疑的瞬间,她嫉恨地望著这座无名小院紧闭的朱门,断然走上台阶:“王——”
她才扬高一个音节,身体就陡然传来剧烈的刺痛。
她还没回过神来,努力地张开嘴,竟压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甚至觉得下肢一阵发麻,连站都站不稳,隻能微顿在宫婢怀裡,惊愕而愤怒地瞪著站在龙骧卫跟前的陌生少年——
十一可根本不把摄政王妃放在眼裡。
他手中垂落摄政王的玉令,面无表情地俯视她,道:“不如何。”
他顿瞭顿,想起薑月窈把玉令给他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管发生什麽,都要推到这枚玉令头上,必须得补充一句:“依令行事而已。”
摄政王妃想治他死罪,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隻能眼睁睁地看著朱门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