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
作者有话要说:
四月初,空气夹杂著点水汽,昨天刚下瞭雨,十字路口前的界碑冲洗地干净,上面写著“三限”
二字。
界碑有些残缺,一角被硬物冲击砸去瞭一角,也许是出过一场严重的车祸,断面的地方磨地圆润。这幅残破的样子,倒是看起来有些年限。
梁意坐著界碑上,不那麽舒服,有些磕人,他用手摸著屁股底下残缺的石块,终于放弃坐这上面休息的想法。他转身就去瞭旁边的小商店。
商店门前一群人围著一张桌子,桌子东南西北各坐一男子,手中拿著牌,你来我去,眼神狡猾地观察其他三人。旁边围观的人坐在靠后点的地方,时不时瞧著两傢的牌,笑而不语。梁意瞧著边上的空凳子,便坐瞭上去。
梁意看起来是个18、9岁的大孩子,当然在三限镇这年岁结婚生娃的也有,不过就他白嫩的皮肤就能看出,这孩子傢庭条件还算不错的,隻是身上衣服邋遢,旧瞭髒瞭,不知是遇到瞭什麽变故。
坐北边的打牌男人朝他身上溜瞭一眼,朝店内甩瞭个眼神,门口看店的女人就明白瞭意思。稍过一会儿,她朝著低头发呆的梁意走去。
“小哥儿在这等车?”
“啊?”
梁意猛地一惊,明白是对他说话,就“嗯”
瞭一声。
老板娘笑笑,立刻明白这孩子是刚出校门傢门不久的,不大圆活。哪有在店门口占著凳子不买东西光是等车的。更何况,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有去处的。
梁意想不到这些,他知道这裡离自己的傢不远,手中就剩下100多块钱,他有些想回傢瞭。
离傢两个月过地并不如意,准确说比在傢裡苦瞭很多,他原本娇气的毛病也在各种地方打零工的时候被消磨掉瞭。隻是,这两个月没听说傢裡在找他,大概隻惦记自己那个懂事聪慧的弟弟,没人想起来他。
梁意觉得自己没脸回去。
梁意离傢出走之前留瞭张纸条,大意是出去逛逛散心不要找他。父母发现这张纸条的同时也发现傢中少瞭一千块钱,本来还有些担心,看到少瞭钱的柜子时,一傢人瞬间被怒气淹没瞭:弟弟马上就高考瞭,做哥哥的不说多照顾傢裡瞭,好歹要保证不添乱吧,这倒好,不声不响也没招惹地就跑瞭,还拿瞭那麽多钱!待到梁意离傢一个月后,梁傢爸妈也觉得有些著急,去派出所报警,小乡小镇的,又是20来岁的人,警察隻是给立个案,让傢人等著,但大费周章地找,是不大可能的。傢裡人也隻好盼著他自己玩够瞭就回来,此时全傢的关注中心又转向瞭快高考的弟弟——梁至诚身上。
梁志诚担心的时间最长,18岁的高三生被全傢盯著学习,本来有个无所事事二混子的哥哥分去一些关注,虽然很微小也能让他偷偷懒,笑话一下自己这个总是做错事的哥哥。现在两个月瞭不知道去瞭哪裡,还有几个月就高考瞭,做大哥的居然不回来照顾他,也不用照顾,但是不至于连个消息都没吧。梁志诚刷著模拟题,常常抬头转著笔发会儿呆,猜测自己的哥哥在某个地方挣瞭大钱潇洒自在……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梁意正在老板娘的直视下,尴尬地撇开目光。
“要买点什麽吗?”
老板娘耐不住性子直白道。
梁意脸涨地红,身上确实没钱,基本是掰开瞭花,他看看打牌那桌:打牌的人边上放些小食,看牌的人也多是拿瓶水或者给自傢孩子买点小玩意,几块钱的东西,当是下午占人傢场地的租金瞭。“我要一瓶绿茶。”
他把钱给老板娘,换瞭瓶绿茶。
“嘿,这局刘大哥您可赢不瞭瞭。我手上有四大天王呢。”
坐南边的年轻些的男人笑道。
坐在北边的小店老板刘建国抽出一张牌,甩瞭甩:“才学瞭几天牌,就会唬人啦,我这一张大鬼。”
“瞒不过您!刘大哥您这是看出来还给我兜牌啊。”
“不怕你赢,就怕你赢不瞭。哈哈。”
岔路口城际大巴在对面的随缘汽修店停瞭下来,下瞭客,司机也下来瞭,冲著这边就是喊:“小原,我下趟四点的,快点帮我换个胎!唉,别打牌瞭!”
诈说有四大天王的蒋随原应瞭声,冲著梁意喊:“帮我拿一把,我去去就来。”
“……”
梁意愣著神,人就被他拎到桌边,手上一副烂牌。
“输瞭我的,赢瞭嘛,咱五五分,好吧?”
蒋随原说完就溜瞭。
“这小子小气的!”
刘建国笑著目送,“小伙子,斗地主没问题吧。”
梁意点点头,就是没钱,在傢歇著那年没少和哥们玩,隻是他的哥们后来打工的打工,散瞭的散瞭。过去的事,想想无趣,隻是这牌叫他乡愁瞭一把。虽说没牌瘾,不打白不打。
一下午几场牌局就到瞭四点,修理的客车带著他的司机一溜烟儿去发车站瞭,四点十分又从边上的过道放瞭一堆尾气地进城瞭,蒋随原也没过来。梁意在这算个新人,风格不详,许久没摸牌,手气不错,小赢瞭几十。等到蒋随原五点钟过来时,牌局都快散瞭,四点钟梁意赢的几十块在后面的不到一个小时全吐瞭回去。不输不赢,倒也两清。
人散瞭,梁意的心思又沉瞭下来。晚上没著落的事被提到瞭眼前,蒋随原见他不走,跟他道声谢。
“下午谢瞭啊,出瞭点儿问题,来地迟瞭。”
“没事。”
梁意犯愁著呢,哪裡顾及这些,想著有个著落过上几个月再说。他想问刘建国这附近哪能住,落个脚,这边能呆就呆两天,他现在不想回傢看脸色。但刘建国收拾著东西就进瞭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