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彻底怔住。
他道:“在马车之上,我说担心你与太子为敌,那不过是说给修竹听的,对太子,我心中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的语调冷静而又沉稳:“方才我所述的那番局面,是风离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实情。风离自以为算无遗策,将所有人都视若棋子,殊不知,从我挟持你离开公主府那一刻起,他已沦为我们的棋子。”
他注视着我,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流动着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这一战,我有必胜的把握。”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宋郎生。
仿佛胸有万千沟壑,仿佛弹指间已变成了操纵这盘棋局之人。
我静默良久,却没问他究竟想如何扭转局面,只轻声道:“既然你早有打算,既然你不会死,为何在山洞之中你还要烧了衣裳?难道,为了瞒过风离,为了让这场戏演的更逼真,你宁肯我忘却记忆痛心疾首,也无所谓么?”
宋郎生浑身一僵,牵起我的手,“我,我怎么可能……”
我甩开他的手,“那就告诉我理由!”
宋郎生眉心微悸,睫毛垂下复又抬起,目光飘忽不决,我将这极其细微的犹豫望入眼底,只觉得自己的心愈发酸涩,视线倏然模糊起来,“原来由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个棋子的存在,只不过,原来是风离的棋子,如今,已变为你宋郎生的棋子。”
我转身欲离,宋郎生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握得我生疼,“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我不告诉你,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参与其中,不愿让你左右为难,不要由你做出选择!”
“什么左右为难?什么做出选择?我听不明白。”
宋郎生深吸口气,终于开口:“既然你想知道,那我问你,这么久以来,你就从未想过风离是谁么?”
我乍然抬起眼,“风离?他行踪诡秘,又从未以真面目示人……”
“他为何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又为何会对公主你了若指掌?他凭什么能伪装成明鉴司的影卫,又从何知晓你我的过往?”
“因……因为采蜜?”
“采蜜是孤儿,自幼在你身边与你一起长大,连皇宫都没出过几回,她能从哪里识得风离,并甘愿为他背叛你?”
宋郎生的话宛如风,一点一点的吹散盘旋在真相前的迷雾,“这两日,难道你就没想过,何以你服下解药之后并未失去两年的记忆,也未尝受锥心之痛么?”
脑海里尚未反应过来,心却不由的想要去逃避,我茫然启了启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宋郎生沉声道:“因为……风离给你下的药便不是必死之毒,打从一开始,他就不忍杀你。”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自己的头,心辣辣地疼痛起来,宋郎生说到这里,像是下定决心般,“或者,应该这样问,他孑然一身,既非权臣亦不似聂光拥兵万千,纵能以诡谋除掉太子,又凭什么能坐拥这片江山呢?”
凭什么呢?
其实,我偶尔回想起那夜在悬崖边,当风离见我有了寻死之心,脱口而出念着那个“小”
字,之后究竟是什么。
我闭上眼,任凭泪珠滚落而下,心中已有了另一个声音替我做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