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一场罕见的朝廷辩论在宫中展开,也是开国以来的第一次,允许女子上朝。
“妇孺之辈,大多无知蠢笨,让女子念书,不过是浪费国力罢了,”
群臣中有人站出来说道,“更何况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在外能做什么,家中事务清闲,更适合女子来做。”
“无知蠢笨,是因为她们没有念过书,而不是天生愚笨,您若是和田边的老农讨论政务,谈论文学,也会觉得他们无知蠢笨,”
夏瑶反驳,“至于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更是无凭无据,您若是去外面看过便知道,无数底层妇孺,做着男子都做不来的工作,运货打铁,砍柴种田,无一不比外头端个盘子跑个腿的活儿来的轻松,何来不能做事一说,她们不过是没有机会做更加轻松的活计,只能卖苦力勉强糊口。”
那人愣了愣,不发一言的退下了。
后面又有几个人出来反对,一一被夏瑶说退,大家都有些骚动起来。
“你们和我说到现在,不过是老生常谈,”
夏瑶说道,“无非就是不相信女子的能力,也不愿意给女人机会罢了,一样也站不住脚,那女子私塾自然也没有理由不能开了。”
“陛下,万万不可,”
礼部的陈尚书站出来说道,“若是让女子也上学堂,参与科考,出门工作,谁还愿意在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国家岂不是乱了套,王妃,如今励国正值发展之期,处处需要用人,若是女人们都不生孩子,不养育子女,如何保证足够多的人来做事?”
夏瑶笑了起来,转向了那个老头:“这回对了,这回便对了,总算是有人说出了实话。”
陈尚书被她笑的有些慌张,不满道:“本来就是实话,女人便是人丁兴旺的保障,若是女人也和男人一般,如何保证国家的延续?”
“人丁兴旺,子孙满堂,这便是你们想要看到的,”
夏瑶说道,“是啊,只要有孩童们源源不断的出生就够了,于你而言,女子就如同圈养的牲畜,什么都不必做,只管叫她们生孩子就是了,哪用得着管她们受了多少罪,底下埋葬了多少尸骨。”
陈尚书皱起眉:“什么尸骨?岂能在朝堂之上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夏瑶转过身,看向沈澈:“陛下,您可知道女婴塔?”
“女婴塔?”
沈澈疑惑道,“什么东西?”
“我这回去救灾,看到村庄里有个奇怪的高楼,圆柱形,大概有两层楼高,里面堆了满满的白骨,”
夏瑶说道,“我觉得疑惑,问了村中的人,为何那些尸骨如此幼小,而且没有好好埋葬,那里的人告诉我,那都是村里的人丢弃的,刚刚出生的女婴,家里不想要,就抱来丢在这女婴塔中,时间一长,村中的野狗和天上的秃鹫也知道,只要有啼哭声,就说明又有了新的食物,便会来将婴儿啃食干净。”
她的语气很是平淡,然而朝堂之上却是一片寂静,半晌之后,才有个年纪不大的声音问道:“为何……为何他们会做这等灭绝人伦之事?”
“灭绝人伦?”
夏瑶嗤笑了一下,“你们猜不到为什么?刚刚陈尚书不是说了么,女人,只能在家中相夫教子,生儿育女啊,又没有什么别的用处,留着做什么?”
“胡说八道!我何曾说过女人无用,”
陈尚书大声道,朝着沈澈跪下,“陛下明鉴,这都是无知的村妇们做的,和老臣刚刚说的话并无关系,女子是国家人丁的保证,怎么会不重要。”
“并无关系?”
夏瑶朝着他走近一步,“您是想不到,还是压根不愿意去想?您可知道民间管女儿叫什么?赔钱货,因为养大一个女儿,花费心力之后什么也得不到,她的孩子是为丈夫生的,她的人是属于丈夫的,她要为别人生儿育女,要为别人的父母养老送终,她对自己家最大的作用,不过是在兄弟们娶不起妻子的时候,用自己去给兄弟换亲,或者换钱,即便如此,家中有一两个女儿也就够了,多余的女儿有什么用?还不是为别人家养的,与其叫别人占便宜,不如早早送去喂野狗,你们所写下的,觉得于国有益的,不过脑子的每一条规则,都是给她们铺下的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