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三十日今日天又冷了,伊瑟尔让我到民间去走走,我去到乡下,农夫的水果棚被前两日的大雪压塌了,我回到城堡以后下令财政大臣拨款和补给送往乡下。我感觉我有点国王的样子了。】
【三月十五日我在伊瑟尔的礼仪课上偷偷画画,被他发现了,可是,我真的很爱画画啊。他让我要更爱自己的子民,我觉得在我心里,子民们早就排在第一位了。】
【……】
【五零五年六月十一日民间传起了我沉湎于油画不问国政的谣言,我从街道走过,听到有人说我不如父亲。】
【六月十三日谣言爆发了,我想去澄清,但是伊瑟尔说这是帝国反对派的计谋,如果我亲自澄清有损王貌。】
【六月十四日有许多子民到城堡下反抗我,伊瑟尔出面为我解释我并没有不问国政,并且叫财政大臣出面作为人证,但是财政大臣说他听命于反对派的领袖。】
【七月三十日战争似乎爆发了,芬布顿战书已经送来很多次了,但是那是一个频频吞据小国的强国,伊瑟尔告诉我反对派要求割地求和。】
【八月三日芬布顿大军昨夜已经在塔楼监视範围以内了,今夜他们就将到达城墙下,我下令将城门打开,做出要投降的样子,但是同时下令军队将火力集中在城门处,希望以此缓解压力。】
【八月三十日芬布顿撤兵宣布投降。幸好,我将军队养得很好。】
【九月一日军队第一首领在民衆会上说这麽多年都是反对派给予他们财力支持。子民们说我是个只想投降的昏君。】
【十月十一日我病了,伊瑟尔让我乐观。我这次再到民间去,他们说反对派领袖如果当了陛下一定会将国家治理得更好。】
【医生偷偷告诉我伊瑟尔在我的药里下了毒,我不信,一定是医生在骗我。】
【十月二十日伊瑟尔称帝了。】
【我已经下不了床了,冬天快要来了,医生说今年的冬天会很温暖,让我撑下去。可是,为什麽我这麽冷呢。】
【我让医生为我拿来画板,我画了很多画。伊瑟尔来看我了,他问我恨不恨子民,恨不恨他,我没有说话。t我不想和他说话,他把我软禁了这麽多天,我也没有恨他,但是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不恨他。】
【伊瑟尔今天又来了,我画完了我想画的最后一幅画,他又问了我那个问题。我不恨他也不恨子民,因为我出生在莫瑟拉氏,我仍然爱我的子民过于我的画,虽然现在那已经不是我的子民了。】
【我把画全部给了伊瑟尔,他接过后只是长久站在我身边,没有说话。】
【今天下雪了,今年的雪有没有压塌农夫的果棚?我想是】
文字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写的很歪扭,像是困倦时的笔迹。
到这里是最后一页了。
纳斯威尔念的时候声音很温柔,让人很有代入感,读到一半茸德就觉得有点伤心难过了。
读完最后一个字,茸德雪白的的脸上已经有了两抹泪痕。
纳斯威尔垂眸轻触着她的泪痕,有点后悔一字不漏地读出来了。
“他明明是一个很称职很单纯的国王。”
茸德带了些因流泪而起的鼻音。
“是的,这历史中的故事,是前人想让我们看见的,真真假假,更多的人是像他一样被湮灭在浪潮中了。不过他也很幸运,有人为他将事实永久的保存下来,而我们看见了。”
“是谁呢,是谁做了这一处机关呢?日记里说他把画给了伊瑟尔,会是伊瑟尔做的吗?”
纳斯威尔的话很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茸德揉了揉眼睛,没有想哭的感觉了。
纳斯威尔盯着日记封面的淡金图腾,在古阿尔布纳多洲的史书中说,淡金是国王陛下才可以用的颜色。
“也许是吧。”
“但是伊瑟尔听起来是害了这位国王的人,他为什麽还要帮国王?”
纳斯威尔将笔记本放回盒子内,又伸手揉了揉茸德的头发:“有些坏人并不是自己想成为坏人,而有些好人也并非想做好人。”
纳斯威尔揉她发顶的动作很像瑟佛萨斯,茸德一点也拒绝不了。
听得云里雾里的茸德突然又一阵眩晕,这一次比之前都更猛烈,她晃了晃差点摔倒,纳斯威尔眼疾手快扶住她。
“怎麽了阿德?”
倚靠着纳斯威尔缓了一会,晕眩的感觉渐渐消失。
“没事,大概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我们快看看能不能出去了吧。”
纳斯威尔看她状态好了一点,仍然没放心:“出去以后第一时间带你去检查身体。”
说完就带着茸德走进山洞。
山洞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侧壁出现了一排明黄的蜡烛灯,将隧道照得透亮,画也变得更多了,几乎每隔两三步就有一幅画。
“这应该就是国王画的画吧。”
茸德一幅幅看着这些画,再一次看时,心情完全不同,才知道这些画的背后是一个失意的国王怎样沉重的独白。
走到刚刚那幅写着“上”
的画的下一幅画前,右下角同样用炭黑颜料写着一个字,应该就是“下”
。
画的左侧画着被修缮完成的房屋,中间是民衆伏在地上拜着面前站着的男人,男人身后是一车金币,最右侧城堡的一角,有个男人坐在窗边,头上戴着王冠。
城堡上方有一片空白,居然还写了几个字。
“这一行是什麽意思?”
茸德转身问纳斯威尔。
听到她的询问,纳斯威尔顿了两秒,黑沉的眼眸从画上移开,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