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揭正安。”
男人露出思考的表情,但很快,他无所谓地偏了偏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揭园缓慢蜷起手指,极度的愤怒顷刻间吞噬了他仅剩的理智,没有丝毫的迟疑,寒光凛冽的匕首架在归海淙白皙颀长的颈间。
刀面雪亮,倒映出持刀者发白的关节。
“告诉我,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男人却对近在咫尺的威胁视而不见,反倒迎着锋利的刃口慢慢靠近,低沉又惑人的独特音色仿佛在说着一句爱人间的情话。
“就凭你?”
“真是胆大包天——”
男人温热的吐息轻轻拂动空气,他的尾音肆意上扬,尽是嘲讽与不屑。
胆大包天,没错,他就是胆大包天。
二十分钟前,这里还是另一番景象。
“万籁归海,最爱淙淙!”
“归海淙,妈妈爱你!”
“世上山海万千,都不如你!”
足能容纳五万人的体育馆里人头攒动,深蓝色的灯牌闪耀如海洋,不肯停歇的声浪一阵高似一阵,气势滔天,震耳欲聋,热烈的告白和示爱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喊声,好似古代志异录里叩仙门一般虔诚。
很快,有人从舞台中央慢慢升起,身形高大,如青松白杨,秀颀挺拔。
以舞台为中心的场馆蓦地被点燃,那些清晰的口号和表白统统成了嘶吼与尖叫,理智被燃烧殆尽,肾上腺素无尽地飙升着,人类爆发出了与生俱来的本能。
以最原始的表达方式宣泄着情绪,仿佛不知疲倦,心无旁骛地迎接她们的神。
无数射灯同时转向舞台,男人身披如霜的月光,眉眼低敛,没有看向任何人,单手虚握话筒,白色衣角随风轻曳,夜色堪堪铺陈在他脚下,有如神明踏着七彩祥云,姿态随意。
灯光归于一处时,男人终于抬起头,一双魅惑众生的眼睛刹那夺取了今夜所有的光。
“我是归海淙。”
疏朗、辽阔、又干净。
像半轮月亮下,一层一层叠上来的海浪,不高不低,不吵不闹,熙熙攘攘地簇拥着,漫过砂砾,攀上脚腕,叫人心里麻麻痒痒的,又冰冰凉凉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把勾人心魄的好嗓子,以及——一张令人屏息的面孔。
鼻梁高挺,眉深目明,左眼睑下缀着颗浅咖色的泪痣,下颌的线条利落,整张脸干干净净,神情平静随意,偏挡不住与生俱来的出众气质,仿佛失落人间的谪仙,身披日月星辰的光而来。
资深乐评人曾赞他:有的人生来就是造物主给予人间的礼物。
灯光、观众、男主角,都已经就位,一场精彩绝妙的史诗级演唱会近在眉睫。
归海淙微微仰头,五万人的目光追随着他,台下举着对讲机的导演拇指按住开关,红色的信号灯一闪一闪。
“全体准备,六、五、四——”
舞台的上方,即归海淙的头顶,是十六名精心挑选的舞者,穿着雪白的羽衣,绘着华丽的妆容,在夜色下如同十六只敛着羽翼蓄势待发的白鹤,静静地等待展翅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