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处下,花公鸡那张被羽毛覆盖的脸上是什么神情楚夕已经能分辨出来了,楚夕清楚地看到,被抽飞抛起时偶尔露出来的芦喔喔亢奋地叫着,那眼神、那神情、那嘚瑟的小模样,无一不在说着,这家伙玩得正开心。
刚开始的时候,芦喔喔还惦记着自己媳妇正在上面看着,为了汉子的尊严,即使要被无数树枝给当皮球一样抽得滚来滚去,也要滚得有气势点。
等真咻咻起来的时候,芦大王一兴奋,就把什么气势什么威严都甩到银辉系外面去了。等适应了魔鬼树释放出来的腥气,身体不再僵硬如朽木动弹不得,他还在被抽飞在空中疾速翻滚的时候扯着嗓子嗷嗷唱了起来。
“喔喔——哒一呀——喔喔——哒二呀——喔哒一二一呀——喔——哟——嘿——哒——再来一个呀——”
这小节奏喊的,周围的树枝一阵阵抽搐抖动,竟然也跟着节拍扭动抽打起来。
其实,和魔鬼树玩这么刺激的游戏,才是芦喔喔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偷偷摸摸过来偷树枝的真正目的。
崖上,楚夕看得嘴角也直抽搐,抬手按住自己青筋直跳的额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芦喔喔!”
不知不觉中,芦喔喔牌抽击球不断朝着魔鬼树主干的方向靠近,滚过的地方,都受到了热情的“夹道欢迎”
。一棵棵巨大魔鬼树分枝还在张牙舞爪地扭动着,枝桠间不断爆裂一个个芽孢,就连藏起来的魔鬼树主干也在狂舞乱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暴露了。
这是魔鬼树狩猎的一贯套路,遇到入侵者,分枝先上,来树海战术,搞不定就爆大毒,把猎物放倒,它的毒性猛烈,基本上一放一个准,没什么巨兽能扛得住,这一轮下来,一窝霸王龙闯进山谷里来也只能剩下一堆巨大白骨。
而魔鬼树主干其实是最脆弱的,除了外表和其他分枝一样能唬人,基本就没什么攻击力。别看它这么霸道得占据了一整个山谷,生长的地方活物绝迹,实际上,魔鬼树只是天性攻击性强,而不是和它近亲魔鬼藤那样捕捉到猎物就吞噬掉的食肉性植物。
当魔鬼树主干反应过来的时候,芦喔喔已经滚到了它的树干上,“咔嚓”
一声,一爪下去,一根还是淡黑色的嫩枝应声而断。芦喔喔叼上这根足足有两米长的嫩枝,撒爪朝外跑,临走时路过主干树根下,还顺爪薅了一把,滑溜溜地不知道抓了什么东西也顾不上仔细看,就继续撒丫子跑路。
每次都用这一招,每次这棵笨树都不长记性,大王我也很苦恼的,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东西弄到手了,芦喔喔也就不再玩了,他还惦记着等在崖上的媳妇呢。这回往外逃窜的时候,他拿出了真本事,闪转腾挪,疾如飞电,愣是从无数狂抽乱卷的巨树包围中冲了出去。
“那只鸡又跑了……又跑了……又跑了……”
“又跑了……又跑了……”
“又跑了……”
一道道讯息又波浪般从魔鬼树主干上往外蔓延传递出去。过了半晌,反应迟钝的魔鬼树终于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一根枝桠扭动着,在自己光秃秃的主根部摸了摸,有个新豁口,又反复摸摸,四处拍拍,没了!
真的不见了!
这边的芦喔喔一口气冲出树海山谷,飞上山崖,落到楚夕跟前,把嘴巴里叼着的嫩枝朝楚夕脚边一放,美滋滋地献宝:“喔——”
楚夕面瘫脸,深吸一口气,没去看那根难得的魔鬼树嫩枝,上前抬手,给芦喔喔整理一身被弄得凌乱不堪的羽毛,嗓音低沉涩哑:“疼不疼?”
芦喔喔其实一点也不疼,不过被楚夕这么一看,再这么哑着嗓子一问,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浑身一酥,好像要散架了一样,爪儿软得站都站不住了。
“哎呀!我爪子疼,脖子疼,屁股也疼,哪哪都疼!”
软倒在地上,芦喔喔朝楚夕颤巍巍地伸着一只翅膀,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嘴巴里哀哀叫疼。
芦大王受了重伤啦,要媳妇摸摸毛儿才能起来。
“……喔喔。”
楚夕哭笑不得,满腔心疼都变成了无奈,配合着俯身去接住他那只颤巍巍伸着的翅膀,顺势把他从地上扛起来,低笑道:“那我把你扛回家去。”
至于为什么不是抱,楚夕倒是想,可芦喔喔不变成人形的时候,个头比他高半米多、体型比他大好几圈,他也得抱得住才行。
“喔哒!”
芦喔喔平时变成人形的时候老是被楚夕拎来拎去,还是第一次这个样子被扛起来,顿时兴奋得直叫唤,两爪朝天一阵乱蹬。一激动,爪子里一直抓着的一团东西就被松开,“啪叽”
一下掉到地上,暗黄色粘液糊了一地。
听到动静,楚夕朝地上看去,不禁微皱了眉,一只手扶稳扛着的芦喔喔,另一只手握紧刀,往后退了两步。芦喔喔也跟着看过去,这一看,可把他给恶心坏了,反应过来地上那滩粘液是怎么回事,马上挣扎着扭头朝自己的右爪看过去。
果然,右爪心里也糊了一滩粘稠的暗黄色粘液,因为踩在地上,还沾了一层泥土,爱干净的芦大王瞬间炸毛,嗖的一下从楚夕身上飞蹿下来,单爪蹦到一旁的古树下,把右爪使劲在树皮上蹭着。
这要是血迹之类的芦大王也就不当回事,关键是这黏糊糊的一滩,样子实在是太像耙耙了。
楚夕大步走过来,摁住芦喔喔不让他乱动,从腰间取出短刀,把他右爪上糊着的粘稠物全都给刮下来,动作小心翼翼,神色也格外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