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夕收回手,横刀摆了个起手式,面瘫脸道:“晚辈愚钝,只记住了这一式,后面的没有记住,前辈能不能再演练一遍?”
“……”
这不对啊,说好的悟性奇高呢?说好的矜持敬畏呢?怎么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芦喔喔猛地转过身,瞪圆了眼睛,震惊地看向面前的楚夕,这一看突然发现自己站在这个位置竟然只能看到一个宽厚胸膛,下意识仰起头——还是只能看到楚夕那线条刚硬还带着点胡茬的下巴!
仗着人高腿长的身材绝对优势俯视着他,楚夕已经收敛了眸子里的紫意,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少年的小脑袋竟只到自己的胸膛处,包裹在广袖长袍里的身体也是出乎意料的单薄纤细,不过一双灵动的黑亮眸子倒是和楚夕曾经在脑海中想象过的一样。
此刻少年高昂起头,一张精致小脸上露出自己熟悉的神气十足的神情,两颊还气鼓鼓的,让人很想捏上去试试手感,楚夕压住心底的蠢蠢欲动,面上神色不动,沉声唤道:“前辈?”
芦喔喔正被两人之间的身高差打击的够呛,蔫巴巴地转身,随手夺过了楚夕手里的刀,把刚刚的那套惊鸿游龙刀诀又使了一遍。
他天性好斗,当初在太泽山上的时候虽然懒得修炼,却从喂鸡的那里学了很多武功,在这方面也很有悟性,无论什么刀诀剑法都几乎是看一遍就能学会。
一旁的楚夕瞬间收起了戏谑的心思,定心凝神,将每一刀的玄奥轨迹都深深烙印进脑海中,之前思维阻滞之处也有许多豁然开朗。原来刀还能这样用,刀之道,远远没有自己先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之所以迟迟不能凝练出自己的刀意,无法创出一式属于自己的刀法,最大的原因就是楚夕的积累还不够。华盟的发展主流是异能与科技力量,传承下来的武学最高也不过是宗师境,怎么可能与修行界的武道功法相提并论?
别看芦喔喔别的都懵懵懂懂,在武道上却是天赋惊人,早就看出了楚夕的问题所在,现在就是要通过教他更多绝世刀诀,等见识多了,眼界自然也就上来了,积累的底蕴足够才能厚积薄发。至于之前为什么不管,芦大王才不会承认是自己懒得变人呢。
一教一学间,两人都越来越沉浸于其中,忘却了时间的流逝。楚夕发现,自己在武道上的造诣竟然远远比不上眼前的少年,他并不是在贪玩胡闹,而是货真价实的前辈,也足以教导自己——这小家伙,总是在自己以为足够了解他的时候,就给自己更多的震撼与惊喜。
唯一让楚夕无奈的是,先前还一派仙风道骨的少年没过多久就原形毕露了,这演技也实在是太不敬业了。
只见楚夕在空地上练刀,芦喔喔则坐在树枝上,两腿不老实地晃荡着,双手捧着一条比他脑袋还要大的烤鹿腿,埋头啃得可欢。一边啃还一边冲下面的楚夕吆喝:“刚刚那一招不对,出刀太快,重来重来!”
楚夕抬头扫了一眼树上那位应该是高傲出尘的“封澜道人”
,面瘫脸。
不过重新把刚刚那一式刀法练过,不再一心求快,出刀慢了下来,他渐渐也捕捉到了那种刀势引动天地之势的玄奥感觉。
啃完了鹿腿,芦喔喔纵身从树上跳下来,总算想起来自己现在不能暴露身份,又昂起了下巴,双手背在身后,踱到楚夕身边,作高人状,微微颔首道:“不错,贫道果然没有看错你,能这么快就悟到这套惊鸿游龙刀诀的精髓,孺子可教也。”
“前辈。”
楚夕停下动作,低头凝视他半晌,直到看得他忍不住用指尖紧张地挠袖子,才突然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您脸上都是油渍。”
顶着这么一张沾满油渍的花猫脸,亏得这小家伙还能记住自己应该是世外高人的形象。
芦喔喔浑身一僵,连忙抬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那只手刚刚还捧着烤鹿腿来着,这狂放不羁的一抹,连原本还算干净的脑门都被糊上了。楚夕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挥刀,以免自己抽动的嘴角被看到,压低的声线中带着笑意:“前辈还是去洗洗脸吧。”
“你继续练,不能懈怠。”
习惯了原型生活的芦喔喔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劲的,一边熟门熟路地往自家水池那边走,一边还不忘十分敬业地对楚夕谆谆教诲:“你要凝练出自己的刀意——”
等等,这是自己吗?这张脏兮兮的脸,怎么比记忆中更丑了?看到水面上映出的那张小花猫脸,芦喔喔一脸的生无可恋。
后面的楚夕无奈收刀,自己还是不要提醒他对这里表现得太熟稔了,一点都不像一位云游路过的得道高人。不过那张精致小脸上的表情果然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丰富,可爱得很,让人更想欺负一下了。
芦喔喔的心情很低落。
胡乱撩水抹几下把脸洗干净了,他就转身往林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冲那边的楚夕叮嘱:“不能懈怠,贫道明天还是会再来的。”
楚夕没有追上去,而是扬声问道:“前辈不留下来吃顿饭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芦喔喔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停下来,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了林间,只有清澈的嗓音远远传了过来:“你得好好做饭,不能老拿烤肉来糊弄我!”
这声音怎么听都带着股幽怨劲儿,楚夕按了按眉心,看来这一段只做烤肉的日子确实把喔喔给憋坏了。
这边的楚夕在反思自己,那边的芦喔喔呢,一口气跑出自己的地盘,然后就变回了三米高的花公鸡。身形变大了,视角变高了,他的精气神顿时又都回来了,仰天引颈长鸣一声,芦大王还是这么威武雄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