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今日二皇子及时出面替如意解围了,但也只能救一时之急——只要幼学馆中少年们依旧心存怀疑,就迟早能找到机会打探出如意的底细。而这几乎是无法防备的。
张贲和琉璃虽被排挤,但毕竟他们彼此之间还可以互相支撑。可如意在幼学馆中原本就是游离于众人之外的那个,一旦徐仪离开幼学馆,她又被众人忌惮和排挤起来,就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徐仪思来想去,依旧觉着这个麻烦无解——除非幼学馆正式开始招收女学生,或是如意也和琉璃一般,知难而退。
但这两件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幼学馆中还有其他可托付之人吗?
徐仪一时想到刘峻,但片刻之后还是否决了——这一日之后,只怕刘峻也要有一阵子无法振作。何况,这少年显然是喜欢琉璃的。万一他知道了如意的身份,为同琉璃和解,难保不会向如意提一些左右为难的请求。
他不由就望向如意。
如意察觉到他的目光,很快便明白他在担忧什么。
便道,“我不怕。”
而徐仪也几乎在同时开口,“我会留下来陪着你。”
话一说完,两人不觉就都失笑。片刻后如意垂眸道,“幼学馆不是表哥该待的地方——若不是我小了几岁,只能在幼学馆里读书,今年也想去国子学呢。原本该我奋力追赶表哥,怎么竟变成表哥为我驻足不前了?莫非表哥觉着我应对不了这些小事吗?”
徐仪不由望向张贲。张贲察觉到这表兄妹之间氛围,也略有些尴尬。道一声,“……我去透透气。”
便挤出车门去,与车夫同坐。
徐仪无奈一笑,道,“只怕你低估了其中难处。”
如意一时便也无言,片刻后还是扬头直望向徐仪,道,“就算真如此,那也是我自找的。”
徐仪不能解。如意便低声道,“……当日三姐他们被排挤时,我没有替他们说话,没有试图去扭转馆里的不正之风。如今我自己沦落到同样的处境,身受其害,那也是我先前的不作为种下的苦果。”
徐仪一怔,好一会儿才又说道,“这风气不是你在幼学馆中振臂一呼就能扭转的——总要缓缓图之。”
如意道,“也总要有人去当那个敢为天下先的人。”
她交握起双手,轻轻舒了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笑道,“表哥不必担心我。莫非他们明知我是个公主,还要反过来故意欺负我不成?若连这点小麻烦都处置不了,要表哥时时处处的跟着我,帮着我,那我岂不就是个拖后腿的累赘?还读这些书做什么。”
徐仪早知道,她虽是个姑娘家,性格中却不乏古时读书人锐意进取的一面。此刻听她这么说,一面担忧她年少意气,只怕要比旁人遭受更多挫折,一面又不能不心生敬意。
便笑道,“你此刻所说,倒是让我想起一位先贤的豪言壮语来。”
如意笑着追问,“什么豪言壮语?”
徐仪笑道,“孟子所说,虽千万人吾往矣。”
如意一听便知又被他调侃了,不满的嘀咕,“表哥说的,就好像我要去赴的是必败之局。”
然而到底还是轻笑起来,又叹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我记下了。”
她便学着张贲先前的模样,笑道,“多谢师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