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陛下答应过我——”
&1dquo;我知道。”皇帝扫他一眼,&1dquo;我又不是要她的命。”
李谨行便隐下被打断的话头,实际上他本身也没准备说出来。只要他听话勤勉,皇帝就不惩处叶真,这种小时候谈好的交换条件,对皇帝来说也太没面子了。
灵州战事平定,大获全胜,薛禁送来捷报。他收到薛采星报平安的家书,再感激皇帝一番,等灵州将领过来,交接之后,便班师回凉州继续镇守。
三月下旬,6瑶的棺椁运回来,皇帝亲作悼文,选定日子出殡,葬在长安县西南的高阳原。
从太尉府出门,礼乐开路,仆从高举旗帜衔牌,抬着种种陪葬明器。僧尼道士在后面念经,最后有人沿途抛洒纸钱。
灵柩在中间,叶真站位,披麻戴孝,扶棺执绋,行的是至亲之礼,一路送她到墓室。6远跟在第二位扶灵,纵然作出百般坚毅,墓室门一封上,还是通红着眼睛,背过身无声落泪。
叶真整个人无力,叫过来6远,颤声说:&1dquo;小远,姐姐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你不许离开我身边,我保护你。”
6远眸中衔泪,摇头说:&1dquo;不,稚玉姐姐,是我不好,没有护住我们阿姐。今天当着她的面,我誓今后绝对不会让你涉险,我会永远永远保护你。”
他语气坚定,仿佛一夜长大,叶真泪眼朦胧,抱住他哀哀啜泣。
岁时暮春,万物欣欣向荣,山上草木葱绿,春风柔情蜜意。叶真登高俯瞰,只觉天地苍茫,人在其中渺小卑微,无限惆怅。
叶真没了官职,回家休养,身体还是衰弱的。
她如今没了6瑶,家里却留着许多与6瑶相关的东西,每天躲在屋里,收拾出来一大箱,尽是小时候的玩意儿,银手镯金铃铛,红纸剪的歪歪扭扭小狐狸,特意跑到延寿坊订做的胭脂盒,亲手猎的白鹿皮做成软帽&he11ip;&he11ip;
叶真一样一样看过来,手指抚摸划过,最后是一包灵州的桃花。
明年三月花再开的时候,她还敢看吗?
6瑶去灵州这么久的时间里,叶真慢慢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忽然她在远方遇难,叶真心里是有些迟钝的,如果不提醒,她总觉得6瑶还在外面,她会回来的。她在叶真心里无所不能,怎么会有事呢?
出殡后七日,皇帝赐6瑶在慈恩寺功德堂供一个灵位,叶真看着把灵牌送过去,顺路在慈恩寺帮她求一个魂灵平安。
慈恩寺的大师宽慰她,说6瑶来生必定富贵安康,不会受苦。她原本不信鬼神之说,此时却只有这一种寄托方式。
她在寺里待到午后,李谨行来寻她,一进院子,就看到她斜坐在外面,不声不响,脸上凝一层恍惚的光,困惑悲悯的模样仿佛真的成了菩萨。
他该劝的话都已经劝尽,再开口,只能是说:&1dquo;稚玉,别伤心了,6瑶肯定也不愿看到你这副样子。”
她魂不守舍喃喃:&1dquo;她没有机会不愿了。”
李谨行坐到她旁边,拿过她的手放在掌心:&1dquo;那如果换一下,现在是我殒命,6瑶在你旁边劝,你是不是会好一点?”
她猛然回过头,眼睛瞪圆满是诧异,伸手按在李谨行唇上:&1dquo;殿下胡说什么,不准说这种话。”
李谨行顺势把她抱进怀里:&1dquo;我知道你伤心,可你也在折磨我,总有一天我也会像6瑶那样——”
&1dquo;不许说!”叶真挣扎着,泪珠立时簌簌掉下来。她一共就这两个从小珍视的朋友,弄丢一个已经够肝肠寸断,哪里能接受另一个也出事。
&1dquo;好好,不说,稚玉,祸福难测,不知我们能在一起多少日子,我希望陪着你的每一天,你都是开心的。我想珍惜现下的时间,不想以后再后悔。”他轻抚叶真颤抖的脊背,慢慢在她耳边说。
&1dquo;我们已经错过很多时间,等以后在另一个世界看到6瑶,不要让她再次笑话我们。到时候你要跟她说,你过得很好,就像她每次祝愿你一样,好不好?”
她哭得更伤心,接近于崩溃,6瑶走后她第一次泪如雨下断肠大哭,紧紧抓着李谨行衣裳,呜咽答应说好,泪水流淌得很凶,一直洇湿他的衣襟。
这之后,李谨行见天来看她,逮着下朝后的空当就来找她。6望也来开导她,6远、薛采星都来探望,薛采星还带了小狮狗给她玩。她过了起初浑浑噩噩十分麻木的时期,慢慢耳聪目明恢复,见大家都为她牵挂,逐渐心里惭愧,尽力强打起精神。
转眼春季到了末尾,灵州的案子终于彻底了结,李谨行再来时,她躺在书房的美人榻上,盖着薄被看着窗外出神。李谨行坐到旁边,给她带来消息,裴贞罪大恶极,不得不罚,是板上钉钉的绞刑,连坐三族,谢谦保住谢良性命,但官都是做不成了,罚许多金银,今后三代不得入朝为官,家学底蕴算是完了。
叶真点头说:&1dquo;他应得的。”
李谨行说:&1dquo;你不要忧虑失了圣心,其实陛下也想惩处谢谦,只是碍于受过他的恩,不便做得太绝。你坚持要罚他们,反而正合陛下的心思。”
叶真不舒爽了,困惑问:&1dquo;我反而是帮了陛下?”
李谨行点头,又说:&1dquo;你当朝叫他出丑,他最爱面子,不可能不怪你,所以还在生气。我想过段时间就会好,你等他消气,最好服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