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云策初掌郑州,面对的事情纷繁复杂,很快就将书房中黑暗事丢在脑后,不再多想。
州、县官员都是“亲民”
之官,一方面要负责刑狱治安,征敛赋役;另一方面要宣扬德化、劝课农桑、务知百姓之疾苦。
侯云策整顿了郑州军、安置了难民,但是对刑狱之事没有过多过问。
一日上午,侯云策带着亲卫刚到衙门,一个中年女子拦住马头后,跪在地上,双手举起一张状纸。
侯云策到中原后,第一次遇到拦路告状。他接过状纸,略略看过,此妇所告牵涉到一桩命案。
案情倒是简单:告状妇女有一儿子,叫吕闰,于三日前聚亲,娶亲之日,大喜之日,来了许多亲朋好友,吕闰向亲朋好友一一敬酒,喝得大醉。醒来之时,现娘赤身,已死在床上。女方家人不依,告到县里,县里便按酒后杀人之名,把吕闰关进大牢。
本是一件大喜之事,转眼却现血光之灾,吕闰父亲气急攻心,一病不起。吕闰母亲救儿心切,听说来的防御使贤明,便到郑州拦下了防御使大驾,吕闰母亲道:“我儿冤枉,平素最是心善,连蚂蚁都不肯踩死一只,如何敢杀人啊。求大人做主。”
侯云策接了状纸,召来录事参军事梁守恒和司法参军事钱向南。等两位官员看完后,侯云策问道:“你们怎么看这个案子。”
梁守恒道:“荥泽县令处置得当,婚之夜,娘赤身死到房,应是郎酒醉失手。”
司法参军事钱向南是三十来岁,其貌不扬,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道:“荥泽县令已上报此案。据仵作查验,女子脖子上有压痕,应是被掐死,脸角乌青,应是捂嘴造成的。吕闰醉酒,由家人背进房,放在床上,说明吕闰当时是大醉不醒,既然大醉,何来力气与娘交合,与娘交合,为何要捂住娘嘴巴,最后还要掐死娘,让人十分不解,下官认为此案于情理不合,已让荥泽县令重查。”
侯云策多看了钱向南一眼,道:“有道理,既然如此,劳烦你到荥泽县走一趟。”
钱向南接令后,带着吕闰母亲,立刻赶往荥泽县。荥泽县县令本觉案件如此简单,重查已无必要,钱向南亲自来重侦查更是小题大做。但是,此案是防御使所命,防御使是个不讲道理的撕杀汉,县令不敢怠慢,拿出案件卷宗,由钱向南查阅。
(第五十六章)
第57章纳妾
看罢卷宗,钱向南让人把吕闰带来问话,吕闰大喊冤枉,咬定进洞房前就喝得大醉,如何进屋,一概不知。
卷宗里显示娘背上被指甲抓了几条很深的印痕,钱向南便让吕闰伸出手。吕闰手虽脏,指甲短短的,里面却没有杂物。
见到此,钱向南心中有了计较,将吕闰左邻右舍传来一一问话。
吕闰南来北往贩货,平日好交游,喜饮酒。众多邻居都说吕闰酒后贪睡,任谁也叫不醒。
钱向南带着县丞等人来到吕闰家中,重勘验现场。
钱向南问道:“这房间有人动过没有。”
吕闰母亲道:“那日出事后,家人认为此屋不详,再也无人来过。”
钱向南进屋后,床、门、窗台一样样查看。窗台上若隐若现有几个脚印,窗户纸上有两个小孔。房一应物品皆全,桌前有一面铜境,铜境前有一盆水。
钱向南出来后,对吕家之人道:“把吃喜酒的所有人的名字写出来,不许声张。”
排除女性和五十岁以上的男子,钱向南吩咐差人把名单上剩下的二十四人全部带到衙门。分开审问。审问时,每个人单独回答:“喝完酒后,什么时候、和谁一起回家的,回家后见的第一人是谁。”
衙役来得突然,话问得奇怪,诸人都答得小心翼翼。
拿到答话以后,差人马上到各家去核对情况,凡是各方面情况能相互印证的,则放回家去。
有四人的回答不能互相印证,具有重大嫌疑。关押一天后,有两人被迫交待,喝完酒,两人相约去了勾栏之地。核实无误后,钱向南斥责一番后,放两人回家。
最后只剩下两人,其中一人指甲很长。钱向南令两人脱下鞋子,亲自拿到吕闰家,鞋子与窗台留下的印痕基本一致。
两人拼死抵赖,不肯招供。钱向南令人狠打两人,打完之后,关入牢房。
第二天,钱向南分别对两人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谁出主意,罪加一等,从犯从轻落,好好想清楚。”
第三天,两人开始互相抵赖。
至此,案件真相大白。
此案其实案情简单,吕闰结婚之日,他的两位朋友喝完酒后,相约听壁角,明天好笑话吕闰,再讨一杯酒吃。众人散去后,两人悄悄回来,躲在窗下。只听屋内传来震天的呼噜声,而蜡烛却未熄灭,于是,他们轻轻捅开窗户纸,往里看。吕闰在床上呼呼大睡,娘子正坐在床边。
两人都是单身汉,好吃懒惰,经常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吕闰讲义气,喜欢交友,喝酒必醉。他俩平素多和吕闰喝酒,见过吕闰酒醉,知道此刻就是打炸雷也惊不醒吕闰。两人色胆包天,等娘吹熄蜡烛,上床睡觉后,悄悄从窗户翻进去。等到娘现情况不对时,嘴已被捂住。两人怕娘叫喊,一人捂嘴掐脖子,另一人上下其手。正当一人得逞之时,现娘一动不动,想来是用力过大,掐死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