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明天的新闻发布会又多个麻烦了,真麻烦!”
张莎莎奚落的语气让张爱华大为光火,她这才明白侄女借“座位”
的事大肆发挥原来是抓到了她的把柄。她“腾”
地站起身,还是那样的自信不饶人,“发布会的事我来,不麻烦你!”
可是很不幸的,第二天新闻发布会开始前,张爱华因为急性腹泻被送进了医院。几近虚脱的她只恨没有分身的本领替自己辩解澄清,只得在医院打着点滴回看发布会的视频。
张莎莎可以说表现得很完美,从容不迫、态度诚恳地回答了记者抛来的刁钻问题,对公衆的疑问都给了合理合情的解释,同时还借着道歉的机会宣传了养老院,可以说是一次很成功的危机公关。
对于“张爱华监视老人”
一说,她给出的解释是:张副总心系养老院,担心老人安危,目的是想保护老人,做法有点过激了。我们已经让她搬离养老院,还请家属们放心,以后不会有此事发生了。
张爱华气得摔了杯子。
医生带着护士到病房了解她腹泻的原因,“你昨天今天都吃了些什麽?”
她哪有心情回想吃了什麽,很不耐烦说,“吃的很杂,记不清了。”
医生见她拒绝配合,给她说了一大堆饮食、作息的注意事项,她也没细听。在她看来,腹泻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病,她以前也有过。因为腹泻耽误正事才让她恼火。
腹泻,正事……她突然悟到,腹泻的时机太巧合了!这才仔细回想这两天的饮食。没有什麽特别的,无非是吃的比较多,家里和养老院她都用过餐,但这些食物别人也吃了,没人腹泻。
要不是医生否认,她真的怀疑侄女在某样食物里放了泻药。
张晓丽带着精心熬制的药膳来医院看她,开口闭口都说是老夫人吩咐。张爱华很厌恶别人拿母亲压她,伸手就把碗打碎了。
张晓丽不恼也不怕,从保温桶里倒出一碗当着她的面喝了,然后又倒出一碗放在她床头柜上,眼巴巴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张爱华看着她,明明是一张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脸,却自带一股让人犹怜的魔力,配上她与生俱来的温婉气质,让人不忍拒绝。
她被她的执着打败,闷闷地喝了一口,味道并没想象中的难喝,还挺开胃。
之后几天,在药物和药膳共同作用下,张爱华提前出了院。可惜她再也回不去养老院了。
她将这笔仇记在张莎莎头上。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她大致可以确认,报警人并不一定是院内人,但肯定和院内人有关。
好在,在这节骨眼上,甘助理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王显容靠在床头,看着窗台上长势正旺的木芙蓉,陷入沉思。张莎莎拎着一袋水果从外面走进来,惯例问她今天身体状况如何。
“还行。”
她一笑,脸上的疤痕被放大拉长,看上去更恐怖。
她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医生说要静养、要保持心情舒畅,她表面答应着,心里完全没当回事。
将近七十的人,已活成半仙了,哪儿不舒服该怎麽治,什麽药对什麽症,哪个器官发炎了结石了,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身体。但她从来不对人提起自己的病,包括她身上不同类型的陈年旧伤。
张莎莎最初接近她是对她身上的伤好奇。
老人家淡淡一笑。“谁没有过去呢?”
她的过去是怎样的呢?她不说。
张莎莎猜测是家暴,只有这样才符合她孤身一人来养老院的事实。据说她来时只有一张身份证和两个大背包,没有家人,不清楚户口落在哪儿。再多问几句,就摸着胸口开始喘。
张莎莎将水果放在茶几上,从包里拿出几包老人家托她买的中草药,眉头微蹙,递给她,“这真的管用?“
王显容边点数边说,“我这病就服这些个草药。”
她用那双干枯的手打开包装纸,颤巍巍送到鼻前,仔细嗅了嗅草药,满意地点点头。
“我送到楼下找人给你煎。”
张莎莎来之前问过中医,这方子吃不坏身体,但也根治不了病。她能理解老人为求身体健康迷信某个东西的心理,因此边说边把中药包好,却被王显容一掌按住了。
“别人经手我不放心,我自己来。”
她指指旁边书桌上放着的中药罐子,“反正閑着也没事,我自己熬。”
说着便起身,慢慢地移到桌边,给莎莎展示新买的罐子。
张莎莎看她佝偻着背、步履蹒跚,浑身都是伤痛,却很独立、乐观地看待每件事,实在是让人钦佩和同情。
“我家保姆对药理很有研究,我姑姑现在吃她调理的药膳,身体恢複很快,要不您也试试?”
王显容并没有正面回应,只说,“你姑姑不在养老院,大伙松快许多。”
“这也怪我,当初就不该答应她插手养老院的事。”
她口不对心说道。
老人长叹一声,视线看向窗外,“我之前怎麽说来着,人来到世上那一刻,老天就给他安排好了位置,一旦越轨,是要付出代价的。”
张莎莎深以为然。她跟随老人的视线看向窗边,窗台上开得正盛的木芙蓉吸引了她。交错重叠的粉色花瓣在风中摇曳,煞是好看。
“我爸也喜欢这花,以前家里养了很多。”
她边说边往窗前走,发现墙角还放着两盆花,一盆含苞待放,看上去像白菊;另一盆根部像蒜瓣,上面伸出几片像仙人掌形状的叶片。老人告诉她是风信子,这季节正土培,来年春天才能开花。